第205章 補完:日車寬見(上)(1 / 2)

2016年3月,岩手縣盛岡市發生一對母女在房中被刺殺,地方檢察廳將家住臨近的大江圭太認定為犯罪嫌疑人,以入室搶劫與殺害母女二人的罪名提起公訴。

該嫌疑人在接受巡警盤問時逃跑,追趕至其家中的警察發現了其居所內的沾血刀具,因dNA鑒定結果與被害人血液dNA一致,大江圭太被作為現行犯遭到逮捕。

大江圭太對一切罪行予以否認。

2017年2月,日車寬見辦公室。

“在該案件的初審中,被告人的辯護律師日車寬見先生,您列舉了‘屍檢推出的案發時間裡,大江圭太在便利店的監控錄像’、‘大江圭太居所中,未發現被盜物品’,以及‘案發後大江圭太所在公司中有逃逸人員’等各類證據,推翻了大江圭太的入室搶劫及殺人罪名,使其原死刑判決改為無罪。”

棕色長發的女人懶散的翻過手中的資料,優雅的喝了一口咖啡。

“但遺憾的是,社會輿論對於您對死刑犯的袒護行為非常不滿,甚至還傳出了您行賄檢察官的消息。”

西裝革履的男人沉默的看著那個初次見麵的女人,並沒有對她的話語做出任何回應。

“雖然我說我是采訪真相的記者……”右眼點著淚痣的女人托腮看著隻是敲門說了句自我介紹就把她放進來的律師,慵懶地笑問,“但這些已知的消息似乎並不能直接作為真相,去報道大江先生和日車先生的無辜。”

日車寬見動了動嘴唇,仍未發出聲音。

“距離大江圭太先生的二審還有不到三天,日車先生已經準備好麵對您委托人的控訴了嗎?”

塗著豔紅色唇膏的女人揚起笑容,拎起帶來的鏈條小包,推門離開了律師事務所。

“祝您武運昌隆。”

————

2017年1月,日車寬見的律師事務所附近,出現了一個形跡可疑的人。

不……也不能算形跡可疑。

他的行動很規律,甚至今天也——

日車寬見回過頭,透過窗戶看向那個捧著咖啡倚靠在電線杆旁的消瘦身影,微微皺了皺眉頭。

甚至今天也出現了。

連續五天,這個棕發男人總是在昏昏欲睡的三點鐘,準時出現在律師事務所的樓下。

他什麼也不做,隻是捧著冒著熱氣的咖啡,依靠著電線杆待到五點鐘,等待另外三位同行的夥伴去接他,然後扔下早就喝空的咖啡杯離開。

按理來說,日車寬見本不該對這種太過偶然的巧合產生興趣。

大江圭太的初審剛結束,他正因之後可能麵對的二審而煩憂,沒空去特意關注一個突然出現的陌生人。

但這個青年昨日和他的同事兼助理碰上了。

日車寬見看了一眼捧著咖啡的短發同事,垂眸再度翻開卷宗。

會是為了打聽案件而來嗎?

但在“殺人犯未能得到應有懲罰”和“檢察廳與律師見錢眼開”這樣的輿論下,能繼續關注這個案件真相的,應該隻有執著於改判的他一人而已。

還是說,這個人不是為了案件而來的?

日車寬見合上了卷宗,推門走出了律師事務所。

……他需要去確認一下。

“不,我對案件的判決並無興趣。”

出乎預料的,那個比預想中還要蒼白消瘦的青年在日車寬見未超三句的試探中,就理解了他的顧慮。

“在霓虹,刑事審判有罪的概率是99.9%,即便您在一審中將大江圭太的判決改為無罪,隻要上訴和控訴的二審順利再開,那個也許無辜的嫌疑人最終還是會被判定為有罪。”

這個人對法律程序的了解程度不亞於執業律師。

不是為案件,而是為他而來的客人。

日車寬見打量著那個倦怠的眉眼,平靜地問:“您是有什麼工作要委托我嗎?”

雖然隻是第一次見麵,但日車寬見覺得這個青年是和正義沒什麼關係的人。

所以身經百戰的律師沒有問他是否是需要辯護,而是問他想要委托什麼事情。

不管是他能理解的事情,還是不能理解的事情。

麵無表情的青年捧著咖啡回望日車寬見,淡漠地說:“我想和您賭一把。”

“……賭博是不值得提倡的。”

“判決結果您已心知肚明,所以我們賭大江圭太先生在知曉二審的改判結果後,會不會怨恨於您。”

青年沒有詢問日車寬見要不要賭,他隻是毫無波瀾地、自顧自地說完了他想說的話,然後直接開始向日車寬見尋求他想要的答案。

“您選什麼?”

日車寬見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回應這個陌生的青年。

這場對話真的太莫名其妙了。

他甚至不知道這個人姓甚名誰、年紀職業、所來為何。

但他還是回應了。

“……大江先生說他很感謝我,說他不是為了改判而感謝我;而是為了我信他,而感謝我。”

日車寬見清楚自己為什麼會回應這個陌生的青年。

這個青年發現了日車寬見需要……或者說日車寬見期待他人去詢問自己這個問題。

所以青年問了,並給他擺好了一個兩人都心知肚明的陷阱。

他不是很想跳。

日車寬見看著那個等待著他答案的冷淡青年,沉默了許久,才說:“……我選他會恨我。”

但他不得不跳。

捧著咖啡的青年將杯子喝空,平靜的離開了。

“等二審結束,我和您談一下我想委托的工作。”

————

2017年2月,大江圭太在控訴審(二審)中被認定有罪,判決是無期徒刑。

這是理所當然的。

相較於隻能依靠有限預算和人力進行辯護的律師方,檢察方可以投入大量稅金和人力來尋找證據。

可二審的檢察方沒有提供證據。

他們做出了在邏輯上根本站不住腳的事實認定,顛覆了一審的無罪判決。

這場審判從最開始,就隻能有有罪這一種結果。

日車寬見在這場漫長的審理中能做到的,唯有將大江圭太的死刑改判為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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