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二六〇·【第五個世界·千裡光】·5(1 / 2)

謝琇彎起眉眼, 將火上烤好的那隻野兔撕下兔腿,用油紙墊了,直接遞到薛三郎的手裡。

“嘗嘗?”

薛三郎一怔, 道了一聲謝,接下那兩條兔腿,小心翼翼地啃了一口。

謝琇看他吃得這麼文靜, 甚是難得,不由得眉眼彎彎地多看了一會兒。

趁他瞎,多多看他!

否則他複明了以後,大概就不給看了……看了還得想辦法解釋, 為什麼她直勾勾地盯著他不放。

謝琇在火堆旁托著腮, 就這麼看著薛三郎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把那兩條兔腿都啃完了。

她把那張油紙拿回來, 將烤好的野兔肉撕成一條條的, 每一條上都用削尖的小棍戳好, 再拿回去交給他。

薛三郎目不能視, 左手裡托著沉甸甸一個油紙包,略微有些猶豫。

謝琇笑了,道了一聲“事急從權,得罪了”, 就毫無預兆地忽然握起他的右手。

薛三郎的右手劇烈顫抖了一下, 連帶著身軀都一起抖了一下, 差點把他左手裡的那個油紙包抖掉在地上。

謝琇“哎呀”地脫口叫了一聲,飛快地出手墊在他的左手底下,連油紙包帶他的左手,一並囫圇個兒地握在自己的掌心。

薛三郎:……!!!

這下子他雙手全都受製於這位不按牌理出牌的女冠,整個人都僵硬了。

謝琇這才意識到,對於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言, 男女有彆,即使事急從權,這麼毫無預兆地握小手手還是有點太富有衝擊力了。

她訕訕地笑了一下,道:“我在兔肉上插了許多簽子……怕你看不到,就帶你感受一下,莫要摸錯了地方,又傷了手……”

說著,她硬著頭皮,果真把薛三郎的右手牽過去,握住他的手指,強行讓他去摸了摸油紙包裡排列整齊的一排簽子。

薛三郎:“……”

他看起來很想說一句“這等事叮囑在下一聲即可,不必如此”,但好像又忍住了,隻簡短地說了一聲“有勞道長費心”。

連“某不勝感激”這種套話都沒有說。

呀,可能是氣得狠了。謝琇心想。

她笑了笑,鬆開手坐到一旁去,開始處理第二隻野兔。

她其實不喜歡吃兔兔,包袱裡也帶了乾糧,但薛三郎一個大男人,隻吃一隻兔兔說不定也不飽,何況當她找到“謝琇”做好的陷阱的時候,裡頭就已經有兩隻野兔了。

抱著一隻也是吃,兩隻也是吃的觀點,她這才把兩隻都一齊帶了回來。

反正包袱裡有調料,現在不用,難道還要原樣帶回太傅府給他們添個菜當見麵禮嗎。

謝琇烤上了第二隻野兔,洞中的香氣更濃厚了。

她就著這種香氣,哢吱哢吱地啃烤饅頭片。

薛三郎:“……”

這位道長,怎麼吃起東西來動靜這麼大,像隻鬆鼠。

他現在什麼也看不見,暫時也不太適應這種眼前都是黑暗,做什麼都很笨拙的生活。

雖然剛剛她突然握住他的手,結結實實地把他嚇了一大跳,但不得不說,她的考慮很周到。兔肉撕成條插上簽子,讓他吃起來毫無滯礙,十分方便。

而且兔肉的確烤得很香。

他吃完之後,居然還有點饑餓。

按理說他負了這麼重的傷,除了外傷之外,雙眼也看不見了,應該根本吃不下飯才對,但這位女冠把他照顧得實在太好了,他居然一連吃掉了兩隻野兔。

並且,在兩隻烤野兔之間,她還體貼地遞上一隻水囊讓他喝水。

彆問,問就是外頭黑衣人身上找到的。

那群追殺他的黑衣人現在聽上去簡直像個寶庫,身上什麼都有。

吃飽喝足,傷勢和鏖戰帶來的疲勞終於一湧而上。

薛三郎聽到她溫聲說:“三郎君若是累了,可以先睡。今晚就由我來守夜。”

薛三郎還想推辭幾句。

結果她笑道:“負傷之人理應得到優待,畢竟你是剛剛才拚了命啊。”

薛三郎猛地一怔。

他從未這麼想過。也從來都沒有人這麼對他說過。

他拚命辦差,自然時常會有負傷的時候。他能夠自己裹傷的時候不會假手於人,重傷到了自己裹傷不便的時候,可能下屬也會代勞;但他們最多隻會挑起大拇指說“大人真英雄,真漢子”,卻沒有人溫言說“你已經拚了命,理應得到一切的優待”。

現在回想起來,他的生命中,隻有短短的那麼一段時間,沒有受過什麼傷,過得很是快活。

……或許是因為,那一段短暫的時光裡,總有一個人願意替他去衝鋒陷陣,把他珍重和保護得很好吧。

一思及此,他的心頭湧起了一股不散的惆悵。

薛三郎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但醒過來的時候,他感到火堆已經熄滅了,因為那種火焰舔上木柴發出的畢畢剝剝聲已經消失了。

他側耳聆聽了一陣子,意識到那位定雲道長似乎也在睡覺,還沒有醒。

因為距離他不遠之處,有一道略沉的鼻息,一呼一吸,極有規律。

薛三郎本想站起來活動活動,這一下卻不敢行動了,生怕自己視力不便,胡亂走動的話萬一碰到那位道長就糟了,隻好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可是躺久了骨頭和肌肉都在叫囂著酸痛,他試著換個姿勢,卻忘記了自己側腰上還有一道傷口,一下子牽扯到了,實在太痛,他忍不住從喉間吭地一下,發出一聲疼痛的鼻音。

緊接著,他就聽到不遠處的她有了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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