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 一九七·【第三個世界·西洲曲】·95^^……(1 / 2)

黑蓮花一身正義! 飛櫻 7893 字 10個月前

趙如漾想笑, 又想放聲長嘯,以發泄心中的不平與憤恨。

但他忽而又記起了一件事。

他的化名是“裴係舟”,這個化名的來源, 還是因為她給自己取的化名叫“傅垂玉”。

當時他們一人正泛舟於湖上, 而他正苦於想不出一個好的化名。聽了她的靈感, 他笑著說, 她叫“垂玉”,那麼他就叫“係舟”吧。

他原本也以為“傅垂玉”這個隻有在“天南教”內使用的化名, 是來源於那首《西洲曲》。

憶梅下西洲, 折梅寄江北。欄杆十一曲,垂手明如玉。

但後來他才知道, 這隻是其中的一個方麵。

另一個方麵是——

他忍不住在半路上駐足, 再一次地,將視線投向她腰間懸著的那塊玉佩。

那是她與盛六郎一人初初訂親之時,盛家贈予紀家的聘禮信物, 她一直珍而重之地細心保存著。

裴係舟與傅垂玉, 本就是虛假的兩個人。

是這世間不應該存在的兩個人。

他最後再向著她投去一眼。

折梅……瓊臨。

願你求仁得仁。

到了一切的最後, 他的腦海裡所浮現出來的畫麵,竟然是某一個陽光晴好的春日午後, 他們在一片無人的小山坡上舞劍的情景。

他們持劍對招, 最後還是瓊臨以微弱優勢勝出。然後她把劍一扔, 就那麼往開滿野花的草地上大喇喇地席地一躺, 將雙手枕在腦後,悠閒地蹺著腿,叫喊著累死了累死了,要聽如漾吹笛。

他擅長很多種樂器,這一點是她拍馬也趕不上的。不過她心胸寬大得和漏勺一般, 壓根一點也不嫉妒他在這方麵的天分,反而化劣勢為耍賴,天天纏著他點歌,今天要聽他撫琴,明天要聽他吹簫。

那一天她又出了刁鑽的新要求,就是要聽他吹笛。

幸好那陣子他在習研笛曲,隨身帶著一柄玉笛。於是他也笑了笑,站在她身旁,沐浴在那一日溫暖明媚的春光裡,為她吹一曲玉樓春。

【東城漸覺風光好,縠皺波紋迎客棹。綠楊煙外曉寒輕,紅杏枝頭春意鬨。

浮生長恨歡娛少,肯愛千金輕一笑?為君持酒勸斜陽,且向花間留晚照。】

現在回想起來,那就是他一生之中最快活的日子。

可惜那一日的春光,與今日他麵前的瓊臨一樣,都離他遠去,一去不返。

隻歎浮生長恨歡娛少,可笑春光一去如流電。

他艱難地喘息了一聲,覺得呼吸之間簡直牽扯得胸腔內都在抽痛。

他站在她的身後,後退了一步,又一步。

這一次,他要搶先離去才行。

因為不是她不要他,是他先不要她的。

可是當他倒退到了門旁,畢竟心有不甘,終究又開了口。

那一字字,牽扯得他的五臟六腑都在痛。

他望著她的背影,艱難地喚了一聲:“……瓊臨?”

她並沒有回頭,看起來好像還在戒備著盛六郎,萬一盛六郎對他出手,她可以及時阻攔——嗬,這就是她對他最後的仁慈嗎。

她隻漫應了一聲:“……嗯?”

趙如漾鼻端酸澀,他凝視著她高束的馬尾、合身的男裝,想著當初那個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山坡上,一邊曬太陽、一邊嚷嚷著要聽如漾吹笛的小姑娘,感覺自己的喉嚨一陣緊縮。

“東城漸覺風光好,縠皺波紋迎客棹……”

他慢慢地、一字一頓地誦道。

“綠楊煙外曉寒輕,紅杏枝頭春意鬨……”

他隻吟誦了半闕,就再也念不下去。

我們曾經一起夢想著變得強大,直到天下無人能將我們擊敗;一起夢想著向那些壞人複仇,然後擺脫秦定鼎那惡毒老兒的控製,找到我曾祖和祖父留給我的寶藏,再一起去看天底下最美妙的春光……為何你忘了。

盛六郎什麼都有,為何你還要厚愛於他?!

痛苦和失望,讓他的心臟緊縮成了小小的一團。

……既如此,那麼我也要利用這點最後的回憶,為你——為他,設下最後的障礙,好掩護我順利脫身。

可是,瓊臨還會記得這一曲玉樓春嗎。

他忐忑地等著,直到紀瓊臨沒有花多少時間,就替他接出了下半闕詞。

“……浮生長恨歡娛少,肯愛千金輕一笑?”

她長長地歎息了一聲,低喃道。

但是,她並沒有再繼續把最後兩句也背誦出來,而是低聲說道:“如漾,快走吧。”

如漾,快走吧。

多少個他因為沒法完成秦定鼎為他定下的、過於嚴苛的訓練目標,而被那老兒懲罰的時刻,都是紀瓊臨擋在前麵,對他說如漾快走吧,然後拿一些事情分散開秦定鼎的怒火和注意力,甚至有時候還要被迫應承一些對她而言同樣不太容易的任務……

正如秦定鼎那老兒說過的,紀瓊臨是練武這方麵的天才。若不是她不能經常離開盛家村的話,那老兒說他真想讓她往刺客這一途好好發展發展,因為倘若她能夠練出來的話,這天下少有俊才會是她的對手——

哦,不,或許可堪匹敵的俊才,如今她麵前就正站著一個。

同時,也是她的未婚夫,盛應弦。

這一幕何其有趣,又何其諷刺!

倘若他不是她的友伴,而僅僅隻是她的“少主”的話,說不定看到這一幕,還會開懷大笑,拍手叫好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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