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淺顯的道理。”
粉發青年說完,憐憫地歎了口氣:“看樣子,你們還是被卡修影響到了。”
兩人:“……”
真的不需要一直在他們麵前瘋狂diss卡修啊!
卡修先生,你到底對你同學做了什麼,才能讓他這麼記仇!
兩人聽完得蓮的分析,選擇按兵不動,隻是還有些感慨。
陸天歎了口氣:“我覺得玉雙比我們更需要去廟裡去去晦氣。”
有這種智慧還懂得潛伏的詭異,必然是B級以上的。
他們撞上就撞上,好歹有異能吸引的因素在,但玉雙——她就是個普通人啊!
這什麼倒黴蛋!
得蓮微微笑著,心道要是這兩人知道,玉雙不僅撞上詭異,還被理查森盯上去了賭桌,甚至還撞上詭異梁七……
這一般的廟都鎮不住。
“那把她放我那?”於天和側頭問陸天,很坦然,“晚上我跟你睡?”
陸天有些嫌棄。
於天和額頭上青筋一跳:“放心,我看不上你!”
陸天幽幽道:“於隊,你覺不覺得這很像恐怖片場麵啊?”
三更半夜,還有個會偽裝潛伏的詭異在船上,想想都令人毛骨悚然。
於天和不由得一僵。
“哈哈哈!”陸天捂著肚子笑得停不下來,“害怕就誠實一點不好嗎!本少爺可以勉為其難安慰你一下!”
於天和惱怒:“我可以直接去找卡修先生!”
“我勸你們兩個離卡修遠一點哦。”得蓮在旁聽著,見他們對卡修的語氣熟稔,連眼神都冷了下來,“他是個定|時|炸|彈。”
“——”陸天的笑聲戛然而止。
輕鬆的氣氛驟然冷凝,於天和攙著玉雙媽媽站起來,嘴角拉成一條直線。
陸天眯起眼,後退了半步:“得蓮先生,我和卡修是朋友。”
“而我……一向是無條件護短的。”
“憑你嗎?”得蓮的語調依舊緩慢優雅,像是舊時代的貴族,“你們兩個不行哦。”
陸天冷著臉:“那就沒什麼好談——你就是江陵所說的那個審查者吧?”
“嗯,沒想到他會跟你們說。”得蓮撥了一下頭發,意味深長,“原來江陵也在船上,我知道了。”
陸天頓時一滯——他好像把隊友給賣了!
“等價交換罷了,他也沒說保密。”於天和賣得更理直氣壯。
江陵:“?”
有時候較真執拗到、連玩家都難以理解的於天和,望著粉發青年,一字一頓地道:“卡修隻是想找回真相,他沒有錯。”
得蓮修長的手指微微抵在唇邊,他望著兩人,金綠色的眼眸帶著審視。
一時間,兩人感覺自己像是被什麼猛獸盯上了一般,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看樣子你們知道不少。”他緩緩道,“邊走邊說吧。”
得蓮率先扶著欄杆下了甲板,氣勢收回,於天和跟陸天心中鬆了口氣。
他們心知前者是為了紀律與審查汙染值而來,為了卡修的安全,他們不該站在對立麵。
但同樣的,作為卡修的朋友,他們希望這件事有個好的結果。
最好的形式就是他們聯手,想辦法找出一個合適的平衡點。
不過邱秋所說的那個“對卡修來說極壞的結局”——會與這隻詭異有關嗎?
鋪設了條紋地毯,深夜的走廊顯得長而空洞,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某部著名恐怖片。
但得蓮身上淺淡又悠長的香味,卻仿佛有安定的功效。
於天和瞥了眼,從頭到腳都寫著精致和奢靡的粉發青年,難以想象他的異能手段。
三人坐電梯上了七樓,在觀察周圍無人後,前往於天和的房間。
於天和將他們所知的事情,簡單告訴了得蓮。
但出於保險,他暫且隱瞞了關於梁七可能變成詭異、藏在卡修的影子裡的事情。
“……他在做任務上倒是鮮少失敗。”得蓮靜靜地聽著,語氣淡淡,
“但顯然,一點記性也沒長,如果不是銀朱和你們在,他怕連回到學院接受懲罰的精力都沒有了。”
於天和硬邦邦地懟回去:“他也沒法長記性。”
“怨氣都快溢出來了呢,小隊長~”得蓮撫摸著自己手上的鏈戒,笑不達眼底,“但你有沒有想過,這是他咎由自取?”
於天和打開房門,腳步一頓:“什麼意思?”
得蓮的表情半笑不笑,莫名有些挑釁。
隨著關門聲響起,他漂亮的嘴唇吐出極為冷漠的話語:“違反規則在先,忤逆命令在後。”
“你們都是曙光組織的人,可以想象一下——”
得蓮站在陰影中,微微揚著下巴:“你們最強的一支組合,去解決一個對你們來說,難度不成任何問題的任務。”
“結果不僅任務途中等級有變,在接到支援的命令後,你們還主動關閉了支援坐標,斷絕一切通話。”
兩人眼神閃動,什麼都沒說,隻是瞬間記起顏璐的那個夢境。
那時的卡修,眉目淩厲,渾身浴血,挺直脊梁地麵對著所有同伴的斥責,卻始終一句話也沒說。
無人知曉他到底在想什麼、隱瞞什麼,甚至說,在第一天到來後,連他自己也不明白。
如果不是與青年相處過,先入為主,他們確實找不出任何能辯解的地方。
但是,他是卡修啊……
那個遇到危險會條件反射把他們護在身後、迷路後一聲不吭等他們來撈、會迷茫地問“我可以信任你嗎?”的黑發青年。
“在所有人都聯係不上的時候,唯有一人好端端地出現在提交任務的地方,告訴我們所有人——”
“他的隊友全死了,而他不僅活著回來、提交任務,甚至還擁有了隊友的異能。”
追求著苛刻紀律的得蓮,顯然對此耿耿於懷,他扯出一抹冷笑:“你們會怎麼想?”
片刻後,陸天才反應過來,他咳了一聲緩解乾啞的嗓子:“這也不能說是咎由自取,卡修他也一直在找尋真相。”
“一開始,我們甚至懷疑他失憶症是為了逃避學院的調查。”得蓮看似說著不太相關的話。
“後來,我們發現卡修的汙染值持續在上升。
隨著汙染值的上升,他對待詭異的態度越來越偏執,甚至現在已經到了瘋狂的地步。”
於天和不由得握緊雙手,梁七……梁七……
汙染值的上升,除了與過度使用異能有關,就隻跟接觸詭異的時間長短、及詭異強度有關。
卡修的汙染值不間斷上升,想必就是梁七造成的。
但梁七幫過玉雙,甚至他的異能也是卡修在使用,沒道理想害死他。
他到底打算做什麼?
提到卡修的狀況,粉發青年從容的表情首次破功,他煩躁道:
“早在他接這個任務之前,我就跟他說過不要接,跟路那隻狐狸扯上關係的就沒好事!”
“這不是咎由自取是什麼?”
見兩人眼神幽邃地盯著他不吭聲。
得蓮不自在地撥了撥自己的小辮,恢複了原來優雅的語調:“……怎麼?我隻是被他蠢到了!”
這是什麼歡喜冤家,陸天簡直想在心裡翻白眼。
他問:“所以,那件事情也與路有關?”
“或許。”得蓮蹙起眉心,“但路已經叛逃,在主任沒有騰出手去收拾他之前,唯一的知情者是卡修。”
“那不更應該協助他找到真相嗎?”
於天和腦子裡一遍遍反複思考,有著先入為主的印象,他也不想懷疑卡修的搭檔,但江陵說學院的燈……
突然,一陣涼意傳遍他全身!
如果!如果藏在卡修影子裡的,並不是真正的梁七,而是潛伏在他身邊的詭異?!
這何嘗不是一種鳩占鵲巢?!
******
“這就涉及另一個問題了。”
得蓮點了點自己的眉心,蛇形鏈戒上的紅鑽微閃。
曙光兩人組眼前的突然出現了一個畫麵。
臉色蒼白的青年躺在病床上,他身上並無傷痕,隻是掛在旁邊的風衣在往下淌血。
光看風衣的情況,就知道卡修的出血量絕對不少。
“梁七的異能可以回溯時間,但隻針對未死之物。”
得蓮的聲音淡淡,在他們耳邊響起:“很顯然,他回溯過卡修的狀態。”
一個女孩推門走了進來,她穿著黑色的宮廷洛麗塔,懷裡抱著一隻淺灰色的兔子玩偶。她的右眼被繃帶纏繞,露出的藍色眼睛擔憂地看著卡修。
她將兔子貼在卡修身上,兔子顫動,各個部位亮起不同程度的光芒,最顯眼是的手和大腦。
看到這幕,女孩顯然嚇了一跳,手中的兔子玩偶都差點落到地上。
“斯菲爾的異能可以判斷身體受損狀況,發光的便是。”
得蓮的語氣又冷了下去:“由此看,他其實也不該活著回來,隻不過或許是梁七的異能在最後發揮了作用,強行保住了他的命。”
於天和緊扣牙關,腦海中混亂至極。
“如果不是這些判斷,我們也不會那麼輕易放過對他的調查。”
陸天麵沉如水,手指甲都快嵌進了皮肉:“結論呢?”
得蓮輕聲道:“卡修的失憶症是梁七的異能造成的。”
“梁七的時間回溯異能,在最後全部傾注到他的搭檔身上,為的就是拚死鎖住他的記憶。”
“這其實很好理解,你們現在不是也知道靈氣複蘇的真相了嗎?
有些高維生物的隨意一瞥,對低維生物都是致命的打擊。”
“我們懷疑,卡修他們進入的那個領域,便是直麵接觸到了那不可知物。”
得蓮眼中竟閃過一絲豔羨,最終化作一聲歎息:
“他可以動用梁七的能力,甚至解除生死的桎梏,想必也是因為梁七最後爆發出來的力量太浩瀚太龐大,以至於儲存在他體內,供他驅使——我承認他們確實是一對合格的搭檔。”
“但凡是皆有代價,動用梁七的能力,卡修需要付出什麼呢?”
“……”
於天和張了張口,什麼也沒說出來,劇烈跳動的心臟仿佛能蓋過得蓮的聲音。
如果真是如此,那彆說複仇,光是找到真相、回憶過去,對卡修來說,都是無法承受的。
一切光是想象,就足夠慘烈了。
得蓮伸手一揮,他們眼前的畫麵瞬間消失。
但兩人依舊呆滯著眼神,顯然還沒接受。
如同做夢一般,得蓮的講述和過去的相處輪換交替,許多不明白的事情,此刻猶如撥雲見霧。
怪不得當時銀朱怒氣衝衝地找卡修,近乎是紮刀子般地質問他“你搭檔殘存的力量,還能讓你救人幾次?”
怪不得玉雙一直在絮叨,“為什麼七哥死活不讓我告訴卡修大哥他的存在啊?”
也怪不得……哪怕卡修的汙染值在上升,梁七也始終沒有離開。
這是飲鴆止渴,也是不得為之。
……
“當然,失憶的緣由及後續猜測,卡修並不知情——我們不清楚他得知真相後,會不會堅持下去。”
得蓮語氣複雜,帶著歎息:“……我們不想再失去一個同伴了。”
那放置於觀星塔的孤燈,儘管有著所有人小心翼翼的維護,卻依舊漸漸黯淡,仿佛也要追著星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