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她湊近,沈晏卿仍舊有些不自在,聽見她這麼說時,倒是突然福至心靈,抬眸看向她。
他的眸子像是突然便充滿了隻針對於她的吸引力,竟令虞真覺得突然被他的視線抓住了靈魂。
“那不如,虞姑娘便可憐可憐我?”
聽見這話,迎著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虞真說:“你想要我怎麼可憐你?”
沈晏卿不答,虞真卻看見他喉結滾了滾。
她眼睛眨了眨,順應著自己的心思,伸出指尖碰了碰。
“彆……”
沈晏卿聲音都變了,變得更加低沉隱忍。
“沈晏卿,”虞真故意又碰了碰,見他呼吸已經不穩了,壞心眼的說,“現在的你和之前一點都不像了。”
“如何不像?”他順著問了下去。
虞真歪了歪頭:“讓人……更想欺負了。”
沈晏卿閉了閉眼,試圖甩開腦海中混亂的想法,伸手抓住了她有些不太聽話的指尖:“好了,彆逗弄我了。”
虞真瞧著有趣,正想繼續逗逗他,卻聽見一陣腳步聲。
她立馬收回了手,端端正正的坐在了凳子上。
然後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當即響起——
“大公子,老爺的事情你聽說了嗎?他怎麼可以被聖上罷官?!”
“我的孩兒再過幾月便要出生了!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大公子,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老爺若是徹底失了勢,對你也有莫大的影響不是嗎?!”
含煙扶著門框,焦急又懇切的看向沈晏卿。
眼睛裡,全都是對權力即將消失的懼怕。
*****
含煙走得急切,甚至連丫鬟也沒有帶上一個,她見到院中的沈晏卿,第一眼甚至恍惚了一下。
比起在鄉下時病怏怏的沈晏卿,現在的他氣色極好,身姿挺拔、麵如冠玉,看向身邊那個外室時,眼眸中竟有些溫和。
含煙一愣,不由得想起當初他拒絕自己的厭惡表情,又回想起跟了老爺的心酸。
老爺外表看起來雖也不難看,但青春的痕跡早就消失,留下的隻有鬆弛的皮膚和不再堅實的肉體,往常含煙並不覺得難受,但今天看見沈晏卿,卻突然有些難堪。
她很久都沒有見過沈晏卿了,卻不知道他一日比一日好看,就連功名也唾手可得,怎麼會沒有一點觸動?
隻是現在木已成舟,她已經彆無選擇,甚至要在沈府安安靜靜的活下去,還要仰仗於他。
迎著虞真和沈晏卿的目光,含煙咬了咬牙,微微喘了一口氣後,這才撫著肚子往沈晏卿跟前走去。
“大公子,我剛剛說的,你都聽到了嗎?”含煙看著沈晏卿,離得近了,越發被他現在的容貌所觸動。
為什麼沈晏卿當初不肯接受她?
若是接受了,她又何苦回到沈府,成了一個沒有實權的姨娘,被林嫵和老夫人時時刻刻壓著。
這時候她倒是忘了,若不是她當初動手在先,又貪慕虛榮,不然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隻是含煙和林嫵一樣,骨子裡是絕對的利己主義者,向來隻看得到自己,明明擁有的已經很多,卻永遠都不知足。
麵對虞真時溫和的眼神變得銳利,沈晏卿掩下眸中情緒:“柳姨娘未免太看得起我,我身無一官半職,這種忙確實不會幫。”
“不,你在說謊,你那麼聰明,事事算無遺漏,怎麼可能毫無辦法?”含煙聲音都有些顫抖了,她後知後覺發現,沈晏卿若是真的恨極了沈府,恐怕現在的一切才是他真正想要看到的。
“你一定有辦法的!隻要找人疏通關係,在聖上麵前美言幾句,老爺的錯處便能輕輕放下,反正已經有人頂了罪,老爺本就沒有大錯!”
含煙那雙眼睛充滿了情緒色彩,最終還是順應了自己內心的聲音,問道:“你如此不作為,難道……真的想要看見沈府徹底沒落?”
“那你呢?你的前程也不重要了?”含煙抖著身子往後退了一步,“沈晏卿,你就是個魔鬼!”
“現在才知道這件事,是不是有些晚了?”沈晏卿並不否認含煙話中的意思。
含煙頓時白了臉,她感到肚子一陣疼痛,忍不住輕呼了一聲。
沈晏卿微微皺了皺眉。
虞真歎口氣,說真的,她完全不想管含煙,但大人如何過分,她腹中還未出生的孩子卻是無辜的。
“柳姨娘若是還有想問的不妨坐下來說,”虞真衝她指了指院中的凳子,“不管結果如何,都要保重自己的身體不是?”
“誰要你假好心!!”含煙捂著肚子,一臉怨恨的看著虞真,倒是把虞真看得一臉懵。
得得得,彆人不領情,她也不必客氣了。
虞真:“那你就站在那裡說吧,反正你肚子痛也不關我的事。”
含煙死死的咬著牙齒,理智告訴她應該順著這外室的話坐下說話,但內心隱秘的嫉妒卻讓她看見虞真便忍不住厭惡。
“你不過一個外室,也想看我的笑話?”含煙語氣越發不善。
她看著虞真的目光太過尖銳,藏了許多不想被人發現的秘密。
“她如何,不需要你來指手畫腳,”沈晏卿冷笑一聲,語氣發沉到虞真都有些意外了,“你說的事我幫不了忙,若你還想安生的在沈府活下去,就老老實實的待在自己的院子。”
誰的話都不如沈晏卿的話來得有感染力。
“沈晏卿,我肚子裡可還有你父親的血脈!如今你父親還在,你就如此不念舊情,是想逼我去死嗎?”含煙紅著眼睛,緊攥的拳頭越發用力,指尖劃破掌心帶來一陣刺痛。
“想死彆臟了我的地方。”沈晏卿眸色清冷,話語中不帶一點溫度。
含煙被他的眼神看得渾身發涼。
那個在沈府始終低調做人、謙和溫柔的人,原來都是假象,現在的沈晏卿,才是真正的他。
她有些害怕,但卻再一次敏銳的察覺到沈晏卿待珍珠的不同。
越是害怕便越是嫉妒,越是嫉妒,她便越是想要做點什麼,既然有些東西她得不到,那彆人也沒必要得到。
明明心中膽怯得要死,含煙卻還能在這個當口看著虞真,故意說:“你以為你就是特彆的嗎?沈晏卿這種人,就是沒有心!他今日待你好,難道永遠都待你好?”
“當他不需要你的時候,也會像今天拒絕我一樣無情的拋棄你!”
“他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有真心!”
沈晏卿眸子越發暗沉,如果說之前隻是不想讓含煙擾了虞真,現在則是恨不得含煙馬上從世界上消失。
虞兒若是真的信了她,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會……做出什麼事來。
他甚至有些不安的往虞真的方向看了過去,就怕看見她眼中的疏離和悔意:“我不會……”
“嗐,”虞真出聲打斷了沈晏卿的話,她看出來沈晏卿其實是一個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人,自然也不會讓旁人擾亂他們的關係,於是歎息一口氣,抬眸看著含煙,“我在你們麵前真的表現得很蠢嗎?”
她一向是個恩怨分明的人,彆人對她好,她也便對彆人好。
彆人既然對她抱有敵意,那她也不會當個聖母。
隻是這話一出,還問聽見含煙有如何反應呢,倒是身邊的男人立馬說:“你一點都不蠢,你很聰明。”
虞真:……
虞真禮貌的看著沈晏卿:“謝謝誇獎,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