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一走,皇帝見蘇葉的臉色有點奇怪,就摟著人道:“怎麼,不高興了?就是個年輕的小貴人,還能叫你不悅了?”
蘇葉伸出胳膊來道:“皇上,臣妾沒什麼,就是聽菀貴人誇得真情意切,這疙瘩都下不去了。”
皇帝看著她還真起了雞皮疙瘩,忍不住笑出聲來:“她這種好話算什麼,朕還聽過更厲害的。”
他撫了撫蘇葉的胳膊就笑道:“以後要有人誇你,豈不是你要哆嗦個不停了?”
蘇葉想想菀貴人誇自己的情景,好家夥,雞皮疙瘩又有回來的跡象,趕緊住腦不敢繼續想了:“還是彆了,臣妾可不是皇上,怕是要受不住的。”
皇帝又笑了,心裡因為菀貴人那點不快就徹底煙消雲散。
李玉也不得不佩服,也就蘇葉這麼多年來真能輕輕鬆鬆讓皇帝壓下不悅,還能很快高興起來。
蘇葉回去後才歇著沒多久,就聽春寧說外頭有個小宮女,有緊要事想稟報自己。
秋夕就不高興了:“什麼人都能往娘娘麵前湊了?奴婢去看看她究竟想說什麼。”
蘇葉就讓秋夕去了,她很快回來,臉色是一言難儘:“娘娘,這宮女是永和宮的,說是愉嬪娘娘和菀貴人私下在詛咒高貴妃。”
聞言,蘇葉直接坐起身了,皺眉問道:“怎麼回事?”
菀貴人就算了,怎麼愉嬪竟然也對高貴妃有那麼大的意見嗎?
“這宮女就是個奉茶的,在茶水間隱約聽見愉嬪娘娘和菀貴人在商議,菀貴人想著以後生下孩子就記在愉嬪娘娘的名下,讓愉嬪娘娘幫著她多去侍寢雲雲,她們中途提到高貴妃娘娘……”
有些話秋夕都不好說下去了,蘇葉擺擺手,知道肯定不是什麼好話,索性讓她彆說了:“我知道了,她特地來報信,是打算做什麼?”
秋夕就道:“她擔心自己聽了不該聽的,以後會被愉嬪找麻煩,就想投靠娘娘,要是能換到承乾宮來伺候就更好了。”
蘇葉沒立刻應下,恭嬤嬤聽見後卻勸道:“娘娘不可,這人雖然這次向著娘娘,卻是背叛了主子,以後指不定還會背叛一回。”
小宮女能背叛愉嬪,轉頭把消息告訴蘇葉,以後誰知道來了承乾宮,會不會把蘇葉的事告訴彆人了?
背叛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這宮女鐵定不是個什麼好貨色。
而且蘇葉主動出麵維護這個宮女,回頭愉嬪發現人在承乾宮,兩人的梁子不就結下了?
彆是愉嬪到時候還懷疑這個宮女是蘇葉放進永和宮的釘子,那蘇葉就太冤枉了一點,被這宮女硬生生拖累了。
蘇葉點頭道:“嬤嬤說得在理,那宮女隻想離開愉嬪,就成全她。”
把人放進承乾宮來,蘇葉也是不願意的,剛才沒立刻開口也是琢磨該把人送去哪裡。
這事蘇葉就交給恭嬤嬤了,這位嬤嬤在宮裡的時間長,更為老練,該是知道把人放在哪裡合適。
然後蘇葉過幾天才知道,恭嬤嬤把人從愉嬪那裡弄出來,卻放在了菀貴人那邊,頓時忍不住笑了:“這個安排真有意思,不愧是恭嬤嬤。”
那個宮女不是說隻要離開愉嬪身邊就好,生怕被報複,這回確實離開愉嬪身邊,到了菀貴人那裡去,也不會太引人注意了。
反倒因為宮女被菀貴人弄過去了,愉嬪心裡還十分不快,覺得這個堂妹是故意的。
不過隻是個泡茶的小宮女,愉嬪也不至於跟菀貴人計較起來,就是不太高興,之後都不讓菀貴人再進來請安了。
菀貴人也是聽聞皇帝愛茶,得知這個宮女泡茶的手藝最好就要了過來。
等要過來後,菀貴人也有點後悔了,因為這宮女的手藝連她都比不上,怎麼就聽信彆人的話,還因此得罪了愉嬪,實在得不償失!
然而人都要過來了,菀貴人最多因為不高興打發人出去乾活,就沒重用的意思。
這叫愉嬪更不高興了,人要過去了卻不好好用,菀貴人就是隨口從她身邊要個宮女過去,故意打自己的臉麵嗎?
於是兩人誰都不在意這個宮女,反而彼此的關係更差勁了。
蘇葉觀察了一會,發現恭嬤嬤這一手真的高明。
既答應了那個宮女要保她安全,確實送到菀貴人身邊雖然不受重視,卻也因為大家都以為菀貴人故意要人而不打算重用,對她有幾分同情,日子就好過多了。
也因為沒被重用,所以沒被其他人嫉妒,乾活都不重,還離開了愉嬪的視線,不必擔心被人發現她偷聽和告密之事。
方方麵麵都妥當了,不愧是恭嬤嬤。
蘇葉聽著就十分滿意,很快就把這個小宮女的事忘了,專心致誌看愉嬪和菀貴人每天怎麼掐起來。
今兒菀貴人送寓意多子多孫的糕點過去給愉嬪,愉嬪的回禮就是幾本經書讓菀貴人抄。
明兒菀貴人抄完幾本經書送去給愉嬪,愉嬪又送幾本來,還另外給了宮規,讓她也一並抄了。
菀貴人是氣死了,然而愉嬪是主位娘娘,她還不好說什麼,隻能捏著鼻子抄個不停,都不能出門的。
她們前前後後鬨騰快一個月,蘇葉也是看得津津有味,回頭才發現那個小宮女因為犯錯被送去浣衣局,她還挺詫異的:“怎麼回事,她之前在菀貴人那邊不是好好的嗎?”
秋夕就答道:“聽聞好像是這小宮女代替其他人去送茶,茶杯沒拿好翻了,灑到菀貴人的經書。”
蘇葉瞪大眼,哦豁,菀貴人這是白抄了吧?
也難怪菀貴人要大發雷霆,把這宮女貶到浣衣局去。
不過聽著不太像是意外,不是說這小宮女不受重用沒人為難嗎?
秋夕卻提醒道:“仿佛是愉嬪身邊的看不慣這小宮女,讓人絆了一腳。”
蘇葉點頭,明白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了,這小宮女也挺倒黴的,很快就徹底忘記這件事了。
還是恭嬤嬤私下對秋夕道:“娘娘心腸好,想留下這小宮女,我們做奴才的就得為娘娘分憂。”
這宮女是絕不能留下的,她把愉嬪身邊的事私自告訴蘇葉,遲早有一天會被愉嬪知道,到時候愉嬪的矛頭轉到蘇葉身上來就麻煩了。
明槍易擋暗箭難防,愉嬪這人城府深,手段隱晦又厲害,哪有千日防賊的,還不如把宮女收拾乾淨,打掃好首尾,就絕不會有人知曉。
恭嬤嬤明白如果宮女莫名死了,蘇葉心善,興許會難過,索性把人送去浣衣局。
那個地方無事根本出不來,就算想嚼舌根也得有人願意聽才是。
浣衣局的管事是恭嬤嬤的故舊,知道什麼話該聽,什麼話不該說,絕不會讓宮女能傳出去一個字。
這點上不了台麵的操作實在沒必要叫蘇葉知道,反倒臟了她的耳朵。
當然恭嬤嬤也不至於擅自做主,還是跟皇帝稟報了的。
皇帝點頭道:“嬤嬤做得不錯,確實沒必要叫蘇葉聽了這種烏七八糟的事。”
這話就定下了一個宮女的去處,皇帝也不在意這麼個小宮女以後怎麼樣。
隻是蘇葉沒想到,有宮女偷偷來她這裡報信,居然也有小太監去給高貴妃報信的。
高貴妃大方,直接賞了那個小太監,跟身邊的宮女吉祥氣衝衝道:“不給愉嬪和菀貴人一點教訓,我就不姓高。”
吉祥還擔心高貴妃會不會做出什麼過分的事來,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就不好了,還想著怎麼勸,轉頭就見高貴妃讓人送了一打經書給菀貴人,說是她抄經抄得好,愉嬪還一個勁誇,那就能者多勞,讓菀貴人多抄一些。
菀貴人整個人都傻了,愉嬪那些還沒抄完,高貴妃居然送來一箱子,這是讓她抄到手斷嗎?
她氣得要死還不能拒絕,貴妃的吩咐自己一個小貴人怎麼拒絕,隻能捏著鼻子應下然後努力抄了。
而且高貴妃派人提到愉嬪,菀貴人心裡暗暗給愉嬪記下一筆,轉頭就在愉嬪侍寢的時候,皇帝就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然後發現是愉嬪的腳底臭烘烘的,也不知道是沒洗乾淨,還是有腳氣,頓時沒心思了,揮揮手讓李玉送愉嬪回去永和宮。
愉嬪好不容易得來一個侍寢的機會居然就這麼黃了,又氣又急,回去拚命洗了一番,腳底的味道還是不散,也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腳氣病,心急火燎要請了禦醫來。
還是身邊的雪柳攔下道:“娘娘要是請了禦醫,滿宮裡的人都知道了。”
愉嬪也急了:“哪怕寓意不來,滿宮裡如今該知道的都知道了。不然怎麼辦,不請禦醫我這一直不好還怎麼侍寢?”
她都害怕皇帝會不會想起自己就想起那股奇怪的腳臭味,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雪柳也覺得奇怪:“娘娘稍安勿躁,奴婢伺候娘娘多年,娘娘壓根就沒這個毛病,就是昨兒也沒有,怎麼今兒就有了?”
今天愉嬪難得侍寢就忽然有了,必然是有人動了手腳!
愉嬪總算是平靜下來,越發覺得雪柳說的對:“你小心派人查一查,這兩天誰動了我的鞋子?”
要近身伺候的人,她必然會察覺得到,那麼就隻能在鞋子上動手腳了。
雪柳旁敲側擊,又親自去把愉嬪的鞋子都檢查了一遍,卻沒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聞著也沒有任何味道。
衣服鞋子都是一個叫雪瑩的宮女管著的,她怯生生站在旁邊看雪柳一直查看。
雪柳查不到什麼來,抬頭道:“這兩天除了你,還有誰動過這些鞋子嗎?”
雪瑩一直管著這些都沒問題,不可能突然有意外,必然是有彆人私自動手了。
她絞儘腦汁想了想,搖頭道:“沒有,這些衣服鞋子都是我一個人管著的,最多帶著一個小宮女……”
雪瑩一愣,雪柳也看了過來:“那個小宮女是什麼來頭,什麼時候進永和宮的?”
“進來有快一年了,是個手腳麻利的,也不多話,我才挑了她來幫忙。你也知道之前那個小宮女太不開竅了,根本分不清顏色搭配,每回都要我重新規整。”
原本想找人幫手,反而越幫越忙,雪瑩就打發之前的小宮女去前麵灑掃,換了一個進來。
但是都快一年了,怎麼這個小宮女才發現有問題嗎?
雪柳也不確定,把小宮女叫過來問。
小宮女看著兩人盯著自己頓時瑟瑟發抖:“姐姐,小的做錯什麼了嗎?”
雪瑩就問道:“你這幾天整理鞋子,有發現什麼不對的地方嗎?”
小宮女怯怯搖頭:“沒有,小的按照姐姐的意思來收拾的,是哪裡不對嗎?”
雪柳當然不會說出真相來,隻是又問:“什麼時候雪瑩不在,你又出去了?”
一般這些衣物就有人一直輪流守著的,除非夜裡的時候才會離人,卻也會鎖上大門,鑰匙隻有雪瑩和雪柳帶著,連這個小宮女也是沒有的。
白天的時候兩人輪流盯著,該是沒缺人的時候。
小宮女又想搖頭,見雪瑩緊緊盯著自己,才敢說實話道:“小的昨兒吃了同鄉的一份甜糕,肚子不舒服,離開了一刻鐘左右,讓同鄉幫忙在這裡盯著點兒。”
雪柳立刻去找小宮女的同鄉,卻根本找不到這個人。
小宮女說同鄉叫藍柿,但是宮裡根本就沒叫這個名字的宮女在。
雪瑩就問:“你是不是聽錯了,還是記錯了?”
小宮女都急哭了:“不會,她就是告訴小的叫這個名字。藍是她爹的姓氏,因為特彆奇怪小的就記住了,名字是柿,也是因為她出生的時候家門口的柿子樹結果了。”
這個名字有理有據,一聽就不是瞎掰的,叫小宮女就深信不疑。
雪瑩卻明白,這個叫藍柿的宮女肯定有問題,小宮女完全被騙了!
小宮女就因為一點糕點就被收買,然後愉嬪的鞋子被人動手腳。
就是雪瑩覺得她可憐被利用,卻也明白這個小宮女犯了大錯,根本就保不住了。
果然愉嬪知道後大發雷霆,她直接找皇帝哭訴,永和宮的小宮女被人利用在鞋子動手腳的事:“臣妾十分害怕,這次能在臣妾的鞋子無聲無息動手腳,下次會不會在臣妾的膳食裡動手腳了呢?”
皇帝也相當擔心,就讓內務府查了一下,還真的沒有一個叫藍柿的宮女。
又讓小宮女口述,畫出了那個宮女的相貌,皇帝就感覺有點眼熟。
後來還是蘇葉看了一眼才驚訝道:“皇上,這不是臣妾宮裡的冬梅嗎?”
西洋畫家就是素描寫實,咋一看跟冬梅還真的有幾分相似。
皇帝也詫異了:“那就讓你宮裡的冬梅過來問一問。”
冬梅被帶過來的時候是一頭霧水,跪下後聽著李玉問話就急了:“奴婢這幾天根本沒離開過承乾宮,不可能去永和宮看所謂的同鄉。”
李玉就問道:“有誰能證明你沒離開過承乾宮的?”
還真是沒人能證明,誰都忙碌,哪個會盯著身邊人有沒離開?
而且隻離開一會兒,也沒多久,很難察覺得到。
冬梅頓時傻眼了,她哀求地看向蘇葉,卻見蘇葉沒看自己,頓時麵如死灰。
蘇葉卻道:“皇上,這就巧了,怎麼愉嬪妹妹的鞋子出了事,就立刻找到臣妾這裡來了?臣妾約束宮女們無事不能出去,她們素來聽話得很。而且那個小宮女不是說同鄉帶了糕點過去,禦膳房那邊問問就知道冬梅有沒去過了。”
冬梅自然沒去過禦膳房,禦膳房從禦廚到雜工這幾天都沒見過她。
愉嬪還特地到禦書房來道:“皇上,此事可能就是個誤會,那個小宮女犯錯不敢認才牽扯到彆人身上去的,畢竟貴妃娘娘何必跟妾過不去呢?”
蘇葉挑眉,還以為愉嬪特地過來是哭訴的,居然這麼大度嗎?
不過她越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樣子,仿佛蘇葉真的做了,愉嬪卻不敢介意的樣子,哪能行啊?
於是蘇葉就道:“皇上,此事就該查清楚明白才行,不然冤枉了臣妾的宮女,又叫真正動手的人逍遙法外,這如何是好?”
皇帝微微點頭:“也罷,就讓張明來查一查。”
小宮女被反反複複問話,回答得幾乎沒什麼差彆。
愉嬪在旁邊聽著都覺得小宮女是被冤枉的,就因為被同鄉陷害了,看說來說去卻不像說謊的樣子。
蘇葉聽久了,神色就放鬆下來。
皇帝是懶得聽的,索性讓張明繼續問話,他帶著蘇葉回去了:“怎的朕看你聽了小宮女的話反而輕鬆了,莫不是聽出什麼來了?”
小宮女顛來倒去就那麼幾句,差彆不是特彆大,皇帝就沒聽出什麼不一樣的來。
蘇葉就笑道:“皇上,就算是臣妾,被問話的時候哪可能一字不差,就跟背書一樣。”
被她提醒,皇帝剛才聽得心不在焉,如今回想了一下頓時也察覺到小宮女身上的蹊蹺。
確實誰答話能夠一字不差,尤其是在皇帝和張明麵前,緊張得很多話都不會說了,除非這個小宮女是事先反複背誦過的。
怎麼說來,這個小宮女並不無辜,還可能是早有預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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