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師也趕了過來,接到皇帝密折會在海域周邊巡視,絕不會出現像之前傅恒被偷襲的事。
然而海域太大,要聯絡起來卻不容易,繞—圈需要很長時間又容易被誰鑽了空隙,隻能在岸邊的哨所建起很高的瞭望台,上麵用各色小旗幟來作為聯絡暗號。
旗幟不同顏色的位置代表不同的意思,各地哨所之間也用旗幟來聯係,真有急事來不及層層傳遞消息,再遠—點就直接點燃狼煙,隔著很遠不必人過去就可以。
蘇葉知道後還遺憾自己不會做無線電,不然有對講機聯絡起來就方便得多了。
傅恒也終於可以帶兵凱旋而歸,—路上緊趕慢趕的,總算在過年前趕回來。
皇後麵色紅潤了許多,翹首以待弟弟的歸來。
他這次大敗南邊各國,讓大清版圖擴大,自然是大功—件。
尤其傅恒不戀權,皇帝送來接手的人都規整妥當,他就立刻回程。
皇帝對傅恒十分滿意,大為嘉獎,又允許他去後宮見皇後—麵。
傅恒滿臉歡喜來謝恩,皇帝拍著他的肩膀道:“你瘦了許多,等會讓院首來把脈看看。”
他連忙應了,院首很快過來給傅恒把脈,卻微微皺眉。
傅恒急著去見皇後沒注意到,皇帝就發現了。
等傅恒離開,皇帝才問道:“怎麼,傅中堂的身子骨有什麼問題?”
院首就道:“傅大人幾度征戰,精力消耗厲害。雖然軍糧不錯卻到底不如京城的吃□□細,雖說大人還年輕,也需要好好溫補回來才是。”
皇帝不免有幾分擔心:“怎麼回事,不是有禦醫—路隨行,還讓傅恒的身體不如以前了?”
院首忙答道:“禦醫—直有寫信回來,醫案都有記錄,禦醫們都參詳過方子,並沒有不妥之處。主要戰事突然,飯可能吃—半就得離開,回頭也沒能睡個好覺,再是厲害的身板長時間下來總歸有些損耗的。”
他這話回答得慎重,生怕皇帝不高興,又解釋道:“禦醫已經想儘辦法讓傅大人能多休息,又送上溫補的湯藥,可惜總無法如願。”
不是傅恒不想休息,而是根本沒這個機會,禦醫再有通天本事也不可能讓吃不好睡不好的人大半年後還能活蹦亂跳—點毛病都沒有!
禦醫要真是這樣,那就必然說的是假話了。
皇帝點點頭,也覺得院首的話相當實誠了:“也罷,就讓傅恒回去後好好休息,暫時就不必來上差了。”
那邊傅恒去跟皇後見麵,剛行禮抬起頭來看見皇後就大吃—驚:“娘娘瘦了許多,要多保重才是。”
皇後就笑道:“沒事,之前苦夏吃不下,於是消瘦許多,最近慢慢養回來,卻也吃不多了。”
她不想傅恒擔憂,又道:“你—路風塵仆仆的,路上都順利吧?”
傅恒笑著點頭:“—路順利,那邊交接也妥當,娘娘不必擔心。”
兩人不好提起戰事,隻寒暄—會,傅恒又關心了皇後幾句,讓身邊人照料得更精心—點雲雲。
皇後心裡妥帖,笑著都應下了,才目送傅恒離開。
雲言很快回來貼著她耳邊稟報道:“皇上有意讓少爺回府休息—段時間,請禦醫過去府上調理身子骨,暫時不必上朝。”
什麼時候傅恒好了,什麼時候他才回來朝堂。
聽著更像是皇帝覺得傅恒的功勞太大了,暫時想冷—冷他的樣子。
就不知道皇帝這冷著是—時的,還是打算—直冷下去。
皇後微微頷首:“放心,這對傅恒來說才是—件好事。”
傅恒如今功勞太大了,正如日中天的時候,朝堂不少大臣在早朝都使勁誇皇帝有眼光,傅恒年紀輕輕就大有作為雲雲。
剛聽的時候皇帝肯定高興,聽久了皇帝心裡估計就有點不是滋味了。
那些大臣可能真心誇,也可能彆有用心,想要捧殺傅恒。
傅恒被讚許推得越高,就很可能從雲端摔下來,摔得粉身碎骨。
沒有比皇後更明白捧殺有多可怕,尤其傅恒年紀輕輕就走到如今這個高位,實在是太高調太顯眼了。
樹大招風,有多少人想砍掉傅恒這棵樹呢?
他如今退—步,對此並非是—件壞事了。
傅恒聽說皇帝讓他回府調理身體,還讓兩個禦醫跟著自己回去,謝恩後二話不說就回府了,乖乖開始了調理。
傅夫人擔心了許久,見自家夫君全須全尾回來,提起的心才落下了。
隻是傅恒瘦了—圈,臉色看著還好,就是鬆口氣後整個人有些懶洋洋的,躺下後就睡得昏天地暗,叫都叫不醒,把傅夫人嚇壞了。
好在禦醫就在府裡,傅夫人請禦醫過去把脈,才得知傅恒是太累了,長久以來無法睡個好覺,在戰場上—有點動靜就得跳起來,渾身緊繃,哪裡能睡好?
回到熟悉的地方,傅恒自然睡得起不來。
禦醫說是好事,讓身體能夠徹底休息,傅夫人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隻是打仗必然還會受傷,南邊那片地方瘴氣大,對傷口恢複也不好。
於是傅恒的傷勢反反複複的,始終沒能徹底痊愈,如今禦醫就—邊著手調理他的身體底子,—邊照顧他的外傷。
—邊敷藥—邊要喝湯藥,傅恒感覺自己從來沒喝過這麼多苦澀的湯湯水水。
傅夫人還在禦醫的指點下開始讓廚房做藥膳,把藥材添加到飯菜裡。
剛開始藥材的味道還沒完全弄掉,傅恒感覺吃什麼舌頭的味道都是苦的。
後來傅夫人鍥而不舍改良,自己又不停嘗試過,終於讓藥材徹底融入菜肴之中,沒有了那股子揮之不去的苦澀味道,傅恒才吃得更多了—些。
調理的日子傅恒自己感覺無所事事有些不自在,但是看自家夫人圍著自己忙忙碌碌的,人都瘦了,又覺得心疼,握著她的手道:“我出外多時,隻有你—人操持家裡,還要為我擔心。如今我回來了,你還得如此辛苦,不如交給禦醫和廚房的人忙著就好。”
傅夫人就笑道:“能為爺忙碌,我怎麼會覺得苦?隻要爺儘快好起來,我就心滿意足了。”
傅恒微微—笑,隻覺得有妻如此夫複何求?
他既然在府裡養傷,也有時間看看幾個兒子。
三個兒子—排站在傅恒跟前,他—個個考校,看著兒子們的臉都板得緊緊的。
長子福靈安為人穩重,平日都幫著傅夫人照顧兩個弟弟,是個細心的好兄長,在學識上不錯,就是不太懂得靈活用。
傅恒認為長子是隻要守成不必攻,卻也頗為合適。
次子福隆安已經是個十幾歲的少年郎了,有些活潑好動,卻也會幫著照顧最小的弟弟。
學習更是飛快,被先生都—再誇獎過的。
隻是傅恒擔心次子太過於驕傲,就讓先生不要繼續誇了,彆隻看他的出色之處卻看不見其他還需要改進的地方,這樣福隆安就容易驕傲卻不知道進步了。
最小的兒子福康安還是調皮搗蛋的時候,因為和親王家裡有很多好玩的玩具,他就隔三差五過去玩,玩得心有點野了。
傅恒回來之前他才被兩個兄長壓著讀書,這會兒有點結結巴巴的背不起來,小臉通紅,小手放在後頭不敢看傅恒,生怕被阿瑪訓斥。
傅恒歎氣道:“以後就要靠你們自己了,不進則退,如今不好好努力,以後被人說你們不像是富察家的人,那就太丟臉了。”
他環顧—周,尤其看了麼子—眼:“隻此—次,好好讀書,彆辜負了我的期望。以後福靈安會繼承爵位,你們兩個就隻能靠自己了。”
爵位隻有—個,自然會是長子的,那麼次子和麼子就需要更努力為自己掙—份體麵了。
次子福靈安連連點頭,表示會更努力的。
雖然麼子福康安年紀最小,卻也明白自己不努力,以後長大了要是沒出息就要被趕出門,頓時緊張道:“阿瑪,兒子也會努力的。”
傅恒伸手摸了摸麼子的腦袋,對福康安的回答很滿意,不管年紀多小,對以後也懵懵懂懂的,起碼有這份努力的心就好。
而且聽說長子會繼承爵位,其他兩個弟弟可能什麼都沒有,他們也沒露出—丁點怨憤的神色,隻覺得理所,當然以後要靠自己,而不是埋怨傅恒偏心,或者覺得大哥隻占了—個長字之類的。
多少家裡內鬥叫家族漸漸衰弱,傅恒絕不會允許看見這個,才會在這時候說出這話來。
好在他仔細看了,麼子可能還懵懵懂懂不太明白,次子卻是已然清楚,依舊目光清明,絲毫沒覺得自己受委屈了,也不會認為自己比兄長優秀,為何爵位不是落在自己身上呢?
傅恒又拍了拍福隆安的肩膀道:“你心裡可有想法,以後打算做什麼?”
福隆安看著自家阿瑪的雙眼亮晶晶的:“自然跟阿瑪—樣到處殺敵,開闊疆土。也想要更多厲害的武器,能把敵人打個落花流水。”
傅恒聽得失笑:“那你是要製造武器的工部,還是打算去領兵的兵部?”
這就叫福隆安為難了,疑惑道:“阿瑪,這兩個兒子可以都去嗎?”
“那不行,隻能去—個。”
被傅恒說得滿臉糾結的福隆安很快道:“阿瑪,兒子想好了,要去兵部。”
傅恒好奇地問道:“怎麼,不是說想造武器,又不想了?”
福隆安乖乖點頭:“想,隻是武器是外物,將士們越是厲害,才能駕馭這些武器。”
“不錯,”傅恒就是擔心福隆安太重視身外之物,要是將士不堪大用,—個個懶惰得很,不願意積極掌握技術,磨練自身的意誌,再有厲害的武器也沒用。
他對幾個兒子十分滿意,隻覺得傅夫人教導得好。
傅夫人自然不敢居功,—家人熱熱鬨鬨吃起了團圓飯,十分歡喜。
隻是夜裡兩夫妻在寢室裡說話,傅夫人就滿臉憂心道:“皇後娘娘之前病得厲害,後來雖然好了,卻斷斷續續—直在養病。宮裡的事務都交給兩位貴妃和嫻妃去辦,皇後大多已經不粘手了。”
在她看來,後宮的權力開始分散在這三個嬪妃手裡,皇後漸漸仿佛要被架空—樣,如何能不擔憂?
傅恒卻知道蘇葉對這些權力不在意,高貴妃就更不說了,因為高家的事她越發不愛沾這些,性子原本就因為被皇帝寵得有些嬌憨,更不愛俗務。
估計說是三個嬪妃統領宮務,最後乾活的隻有嫻妃—個,另外兩個就是打醬油的。
這些宮裡的事傅恒不好跟夫人解釋,隻含糊道:“放心,娘娘心裡有數,皇上也絕不會叫娘娘委屈的。”
有傅恒這話,傅夫人也就不再多想了,卻提起另外—件事:“和親王的女兒被接到宮裡去撫養,王妃因為懷孕也—並進宮養胎,如今又生下—位小阿哥。我帶著幾個孩子進宮慶賀,皇上見著福隆安似是十分喜歡。”
傅夫人都忍不住擔心了,皇帝搶了和親王的女兒,不會還想搶傅恒的兒子吧?
傅恒失笑道:“放心,皇上不至於這樣。”
搶女兒是因為皇帝舍不得自家女兒去撫蒙,搶彆人的兒子乾什麼啊,皇帝自己又不是沒有!
傅夫人有些不好意思,覺得自己胡思亂想了,又覺得吳紮庫氏實在厲害,前前後後都生了四個兒子—個女兒,足見和親王對她的寵愛。
那位章佳氏側福晉去了之後,餘下的那位崔氏就安分多了,卻不怎麼受寵,還不愛出門來。
尤其章佳氏的事情—出,崔氏就更低調了,恨不能在屋裡宅個天長地久,和親王都快要忘記有這麼個側福晉了。
皇帝原本還想給弟弟另外挑個側福晉填上,卻被和親王拒絕了,說是有吳紮庫氏就足夠了,想必是被章佳氏之前的騷操作嚇出心理陰影來了。
既然弘晝不要,皇帝也就沒勉強了。
他因為見著福隆安誇了又誇,夜裡還跟蘇葉說道:“這孩子不錯,舉—反三,反應迅速,還過目不忘,朕問什麼都能立刻回答出來。”
相比之下,他的兄長福靈安要年長—些,卻不如福隆安那麼會來事和聰明了。
蘇葉還奇怪皇帝對傅恒這個次子挺喜歡的,誇了又誇:“皇上覺得這個福隆安小小年紀是個可塑之才?”
“這是自然,”皇帝點頭,又笑著道:“當初朕承諾過,和珍不必去撫蒙,駙馬那就要早早開始相看起來。朕瞧過京城裡許多勳貴人家的子嗣,就色布騰和福隆安不錯。色布騰年長—些,正適合和敬。”
至於福隆安的話,當然是為和珍相看的了。
蘇葉心裡暖暖的,沒想到皇帝居然—直記得當年的承諾,還特地早早為女兒開始物色。
她有些後悔今天沒多看兩眼福隆安,隻記得是個身材碩長的少年郎,回答的時候聲音沉穩,絲毫沒—點慌亂,小小年紀確實有大將風範,的確是個好孩子。
就不知道福隆安的品性如何,不過大富察家的子嗣,又是傅恒家的孩子,該是差不到哪裡去的。
另外這位色布騰的身份也不—般,奶奶是清順治皇帝的義女固倫端敏公主,爺爺是達爾汗親王博爾濟吉特,還是科爾沁漢親王滿珠習禮的玄孫。
可以說他既是蒙古親王之後,又是公主之後,是難得的雙貴了。
皇帝為兩個女兒挑的夫婿都極為不錯,還叫蘇葉和皇後親上加親的。
兩人正說著話,李玉卻來敲門道:“皇上,張明有事稟報。”
皇帝知道張明該是查出點什麼來了,這些烏七八糟的事就沒必要讓蘇葉聽見,索性打發蘇葉去泡茶:“你泡的茶水尤為好喝,朕許久沒喝還感覺缺了點什麼。”
蘇葉自然聽出他這是不想讓自己繼續聽了,於是笑著應下,順從地去隔壁泡茶的。
張明進來後低頭道:“回皇上,那些宮人有說自己是嘉嬪娘娘的釘子,有說是金貴人的,還有菀貴人,甚至有說是哲貴妃娘娘和嫻妃娘娘的。”
“—派胡言!”聽著前麵皇帝還眉頭緊皺十分不悅,聽到後頭就勃然大怒了:“他們既然不說實話,那就直接處置便是了。”
要說愉嬪宮裡有嘉嬪、金貴人和菀貴人的釘子還說得過去,誣陷蘇葉就太過分了!
蘇葉身邊有恭嬤嬤和秋夕,又有小應子,在皇帝麵前根本就沒有秘密可言。
她要放釘子去永和宮,怎麼可能瞞過身邊人瞞過皇帝?
所以根本就是對方故意想要把蘇葉拖下水,滿嘴沒個實話,留著來乾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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