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3.(1 / 2)

分開的意義 七寶酥 3643 字 3個月前

演出地點所在的livehouse,距離我公司不算遠,下班後我沒吃飯就趕乘地鐵去到那裡。一下午,紀?然都在跟隊友緊鑼密鼓地布置排練,所以回我消息速度很慢,最後一條是叮囑,到了打他電話。

我回了個“好”,不過沒有撥通他電話,貿然打攪他。屏幕左上角的時間是19:13,距離演出開始還有半個多鐘頭,外場已人頭攢動,多是時髦精致的年輕男女,我低頭看看自己根本來不及變裝的社畜外殼,有些不自在起來。

對著前置攝像頭補口紅時,紀?然的語音打進來。

我按下接聽:“喂?”

紀?然應該是聽到我身邊嘈雜:“你到了?”

我說:“嗯,我到了。”

紀?然說:“開個定位,我來接你。”

他是幕後人員,所以作為樂隊重要分支走過來時,並未引起任何哄鬨,但這不影響我心跳漸快。我在朋友圈看過他照片,他絕對屬於不上相的類型,因為3D的他五官更立體,身高也更直觀。他穿著簡單的黑T黑褲,在一眾花裡胡哨的潮人間顯得分外簡練乾淨。

我迎過去:“沒耽誤你時間吧。”

紀?然笑了笑:“沒有,”他看向我:“你是不是下班就過來了?”

我說:“對啊。”

我克製著初見的尷尬,表現得像是經年未見的故友。跟著他去後台一路,我的目光始終粘貼在他身後偌大的StussyLOGO圖案上麵。

“你們沒有隊服嗎?”問出口的瞬間,我後悔了,這個問題十分怪異且業餘??丁敏一,你不必沒話找話,我掐了掐自己虎口。

紀?然回頭失笑:“我們又不是電競戰隊。”

我頷首:“嗯,也是。”

在後台,我見到了另外一群小孩兒,說是小孩,其實不過小我三四歲,但他們瘋裡瘋氣的樣子真的很像剛出廠的新人類。其中一個染著灰綠頭發的微胖男孩最有趣,表演欲旺盛地給我行宮廷大禮:“敏敏姐??”

紀?然介紹,他是樂隊的主唱,叫非非,大e人。

我掩唇笑著,咳一聲:“能看出來。”

紀?然挨個介紹剩下的幾位,吉他手,貝斯手,鼓手,鍵盤。我也依次問好。

“我們都差不多大,”他說著,走去一邊造型台,從下方扯出一袋東西,取了樣走回來:“你要先墊墊肚子嗎,演出很久。”

那是一袋熔岩巧克力麵包,我搖了搖頭:“我不餓。”

我沒有撒謊,分手後,“餓”的感知就從我身體裡走失,痛成為我最熟悉也最討厭的新朋友。

我被安排到旁邊的沙發坐下,而紀?然和他的隊友們聚在一塊,做登台前的最後準備,大家看起來雀躍且焦灼,凝出無形的能量場。

團魂。我在百無聊賴間想到這個詞。

低頭第三次確認時間時,紀?然回到我身邊,提醒:“快開始了,你要去外麵嗎?”

我抬頭答應:“好啊。”

“加油。”下台前,我擠出一句乾巴巴的打氣。

紀?然仍是笑:“好。”

?

我確認我依舊無法自若地與異性麵對麵共處,紀?然外形不輸許樹洲,家世或許還勝他一籌,但這種比較在我心頭不自主形成時,我就知道我再次一敗塗地。

我的暗自較勁終結在樂隊登台。成片的叫囂從四麵八方湧來,雪白光束照出舞台的小塊區域,後台那群看起來普通無奇的男孩,忽成廟宇神像,身懷法器,寧靜又聖潔。電吉他的前奏響起,咒術解除,他們有了表情,有了動作,我的雞皮疙瘩集體起立,為他們致敬喝彩。

鼓聲是心跳,吉他是血液,歌詞是細胞。跳躍著,湧動著,翻滾著。

音樂,偉大的音樂,它們擊碎我,重組我,讓我活過來。

我沒聽過他們的歌,但場內大合唱伴著幻光一遍遍卷過來時,我也情不自禁地高舉雙手,打開喉嚨,不成調地跟上它們,仿若朝聖,我無法成為教眾中的異己。

汗水打濕了我的額角與後背,鬼哭狼嚎到幾乎破音的瞬間,我閉上雙眼。

與許樹洲的過往種種遽如幻燈片般從我腦中滑過,一幕幕,一片片,走馬觀花,而我是個將死之人,回顧平生。

“此行若有罪,恕我生妄念;

如露亦如電,不枉人世間……”

……

“你哭了?”從激躁的演出現場回到後台,我仍舊恍惚,難以回魂。然而周遭已恢複清明,綠毛小子一行人在拆讀歌迷的手寫信,像瓜分果實的猴群;而紀?然遞來的紙巾正橫在我眼前。

我抬頭謊稱:“沒有啊。”

紀?然說:“嘴彆太硬,”他指指自己眼睛:“眼睛都這麼紅了。”

我不好意思地接過去,揉揉雙眼,把責任推回去:“還不是你們的演出太動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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