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男孩仰望著麵前高聳的青銅王座,背對著三人,話語卻不知道是對誰說的。
他的麵前高大的神屍環繞著金色的文字,般嶙峋的骨骼像是用黃金打造,眼神空洞垂頭俯瞰世間,像是被釘死在十字架上的耶穌,神屍頭頂黃金枝椏灑落星光,座下高塔般的王座如同達摩克斯之劍插入地麵。
王座下雙眼無神的女人靠著白骨放聲哭泣,說著沒人聽懂的囈語。
榮啟期瞳孔微縮,這個女人是阿涅絲,神已經被她初步喚醒了。可這個男孩呢?他身上龐大的威嚴讓人不寒而栗。
“你是誰!”
榮啟期盯著男孩,嘶啞地詢問。
男孩沒有回答他,他就像是沒有聽到榮啟期的問題,甚至都不願意傾斜一點目光。他淡漠如始,靜靜地就像在欣賞櫻花墜落。
“格羅夫納家族?斯福爾紮家族?還是貴諾家族?”榮啟期一連串報出三個家族的名諱。他如同獨狼環繞著男孩,他的計劃隻差最後一步,任何人都不允許橫插一腳。
他應該用約翰遜手裡最後一滴神之血完成最後的儀式,死亡的神屍會以成千上萬的淵鬼作為祭品,重臨世間,而莊於青作為被選中的容器,將承載神的靈魂。在精神病院那次祭祀時她的身體已經被埋下禁忌,她將不僅是神的容器,也是神的牢籠,盧安西諾家族將成為有史以來第一個捕捉神的家族!
榮啟期拔出大刀,壓住來自內心的不安。他緩慢逼近到男孩的範圍,同時以血為墨書寫出古奧複雜的文字,高溫如同赤紅色的蛇爬上刀身。
可男孩根本就懶得看他,瞳孔裡倒映出金色的蒼穹。
榮啟期感覺到被輕蔑了,今天本該是完美的日子,一向平淡如水的他也忍不住有了情緒波動,成功的路就在眼前,他已經饑渴難耐了。
刀鋒劃出一個完美的半圓,他發出憤怒的咆哮,猛然躍起,高溫伴隨著他的書寫附著在刀身上,刀鋒卷起高熱氣流落下,灼燒通紅的刀身就像一條夭矯的火龍從九天之下墜下,路過的軌跡如同烈陽巡空。
篆令“若火”,他所釋放的熱度足以將劃過之處歸為灰燼。
這一刀幾乎是榮啟期大乘的一刀。短暫的憤怒過後,他以極快地速度發起了進攻,無論對麵是人是神。
他呼吸飽滿,肌肉膨脹,雙瞳的金色如真龍一般,那一刻他渾身都是破綻,但刀勢淩空之下所有的破綻都彷佛被牽引到刀上了,麵對這一刀你隻有硬抗,猶豫一瞬就會被斬碎!
可他漸漸地如同提線木偶一般卡住了,他和男孩之間彷佛隔了琥珀,他全身骨骼都發出金屬摩擦的爆響,卻難以前進分毫。
那個男孩隻微微抬頭看了他一眼。
榮啟期在空中咆哮,他無論如何也無法移動,就像被一張龐大的手給死死捏住。在那個男孩麵前,他的憤怒不甘都像是笑話。…。。
這不是一場對等的戰鬥,男孩出現在他們麵前時,就已經宣判了他們的失敗!
抬頭的下一秒,男孩終於轉身了。
那一瞬間,整個空間都在震顫,一個肉眼可見的領域以他為中心向四麵八方疾速擴張,金光如同颶風席卷,神屍頭頂的金色枝椏瘋狂生長,在極短的時間裡就經曆了綻放到枯萎的生命階段。
伴隨而來的是漫天飄落的金色花瓣,男孩沉默地伸手,看著花瓣落下。
約翰遜臉色也變了。他終於意識到他們麵對的不是男孩,是他們引以為傲的血統的來源,一切篆令的起始,那是神!
沒人知道為什麼他會來到神屍之下,也沒人知道為什麼這個年代還會有存活的神,在那個諸神黃昏的年代不應該所有的神都泯滅了嗎?
男孩緩慢地朝著莊於青走來,他每走一步,身上濃重的神威就消散一點,但沒有人敢因此輕視他,他的瞳孔裡金光逐漸淡去,露出幾乎接近灰色的淡栗色。
莊於青看著男孩朝著自己走來,頭疼欲裂。世界裡來自四麵八方的聲音混在一起,比暴雨天落在屋簷上的滴滴答答還要嘈雜。
有些失重。整個世界以她為重點往下凹陷,卻又清晰地感覺自己站在踏實的大地上。耳朵幾乎有些耳鳴。
忽然間漫天的冰雪撲麵而來,那些記憶裡不存在的畫麵如同流沙一般,她躺在冰天雪地裡,遠方的樹盤根錯節,根係像是巨人虯結的血管,男孩站在她的身邊,眉心是揉不開的憂愁,靜靜地仰望天空……
“你……是誰?”莊於青嘶聲斷斷續續地說。
男孩已經走到了她的麵前,他不過比莊於青高了半個頭,他伸手捧住莊於青的臉,輕輕地笑了出來。乾淨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