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澀澀的,我沒有說話。
當年的事,我每次探究,都會發現一些更難受的真相。
哪怕後來的結果,我已經全都知道了。
但無論如何,我並不想沉溺於那脆弱的傷感之中。
指甲掐了掐手心,我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靜。
“杜先生並不覺得你與我成婚對你有好處,是麼?”我問。
他沒有否認。
“在他看來,上官家是先帝死忠,亦是我的死敵。你父親不但不會允許你我的婚事,還會為了再度奪回先帝的恩寵,而加倍迫害於我。”他說著,露出一絲苦笑,“後來之事,證明杜先生確有先見之明。在拆散你我上麵,他與杜先生乃誌同道合。隻是杜先生沒想到,你父親並不曾迫害我,隻是先一步找到我,讓我離開你。條件是他能給杜先生一個痛快。”
——父親在那時就已經看出來,子燁並非池中之物,將來必有一番大作為。無論成敗,伴隨他的必也是腥風血雨。父親隻願你這輩子平安順遂,不願你因為這樣的夫婿,遭遇性命之憂。阿黛,我和父親都知你甚深。如果隻是子燁離開京城,便是隔著千山萬水,你也不會放下執念。能讓你死心的唯一辦法,便是子燁親自出手,將你二人之事了結……
兄長對我說過的話,浮起在心頭。
如果說當初聽到這些的時候,我心中充滿了震驚和憤怒,那麼現在,便隻剩下了悵然的迷茫。
往事,給我們
各自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傷痕。
隻不過,他的在背上,我的在心上。
誰也沒有說話。
我抬眼看他,隻見他也看著我。
窗開著,天光漏進來,映著他的眼睛,幽黑的瞳仁上似覆著一層光膜。
“你……”我張張口,聲音有些沙啞,“那傷疤還疼麼?”
“早不疼了。”他說。
我頷首,道:“你坐過來。”
他愣了一下:“為何?”
“讓你過來你就過來。”
他沒多言,起身,坐到了我的麵前。
“背過身去。”我說。
他露出訝色:“為何?”
我瞪起眼。
他隨即背了過去。
我低聲道:“我不是為了你,我是為了我自己,你不必多想。”
他“嗯”一聲。
我靠上前去,將頭輕輕抵在他的背上,而後,眼淚水如湧泉一般淌了出來。
那脊背很是寬闊堅實,透著溫熱。
味道乾淨而熟悉,一如從前。
我越哭越厲害,手緊緊地攥著他背上的布料,氣息壓得心肝抽疼。
這一回,我哭了許久。
捫心自問,我也不知道我究竟為哪一樁而哭。隻覺得心頭積壓了太多的東西,需要一個宣泄的出口,將它們都倒出來。
他一直坐著,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動作,隻由著我擺布。
等我漸漸平息下來,再抬起頭的時候,他那身嶄新的衣裳上麵已經狼藉一片。
我鬆開手,他轉回頭來。
“我……”我一邊用袖子擦著眼淚,一邊抽著氣,說,“我說了……我不是為了你……”
他
看著我,目光深深。
“我知道。”
說罷,他起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