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就算雲杏付出了性命,此事也隻有暫且當作什麼也沒發生,彈壓下去。
先帝好手段,不但耍了我父親,還留了後手,對付如今的太後。
“陛下從前從不曾好奇,那是什麼東西?”我問。
“自是好奇,但朕不敢。”景璘道,“朕的至親之人,隻有母後。朕與她相依為命,又怎會對付她?”
“那麼現在呢?”我說,“陛下還是下定了決心。”
景璘道:“朕決意讓位,正是為社稷和萬民考慮。母後聯合多方發難,也確成了掣肘。”他停了停,無奈道:“朕一直盼著這事不會成真,但父皇還是說中了。”
我苦笑:“可先帝當年設計此事之時,必不是想著助陛下退位。”
“他設計此事,便是告訴朕,在孝與天下之間擇選,當以天下為先。”景璘道,“朕踐行天子之責,無愧任何人。”
我沉默片刻,道:“可這詔書中說的,太後要出家守陵,陛下果真舍得麼?”
“遺詔中並未說哪處皇陵。”景璘說,“高祖皇帝的端陵就在揚州,朕打算將母後接過去。她若願意,朕的行宮裡也可以設廟,朕陪著她。”
我看著他:“想來,陛下已經與上皇商議過了?”
“正是。”
我微微頷首。
“阿黛,”過了會,景璘忽而道,“你恨我母後麼?”
我張張口,發覺自己一時說不出來。
姑母雖然在我小時候就已經去世,可從小到大,她總會被人提起。上
官家的榮辱,亦與她離不開乾係。我曾不止一次幻想過,如果姑母健在,她大約會當上皇後。而生下的孩子,也會成為太子,承繼大統。
當年的龔昭儀,大約也是這麼想的。
但經曆了這些年的風風雨雨,我知道了這想法的可笑。
上官家的興衰,並非是姑母在不在世能夠改變的。一個誕下了皇嗣的貴妃,不會讓上官家風光得更長久,相反,會讓先帝的打壓來得更早更快。
棋子之間如何廝殺,隻取決於對弈之人的權衡。可悲的是,無論姑母、上官家還是太後,其實都不過是那棋子罷了。
“若是陛下,陛下恨麼?”我問。
景璘沉吟片刻,少頃,唇邊浮起一抹苦笑。
忽然,他望向我的身後:“今日之事,你可想好了如何與他說?”
我愣了愣,循著他的目光回頭。
遠處,一人正騎馬穿過宮道,匆匆馳來。
即便仍看不清麵容,我也知道那是誰。
整個皇宮裡,能肆無忌憚縱馬馳騁的,除了景璘,就隻剩一個人。
“時辰不早,朕該回去了。”景璘說著,聲音已經有了些懶洋洋的,轉身坐回了肩輿。
“朕下月就去揚州。”馬蹄聲越發近前之時,他轉頭來,對我說,“你若過得不高興,便過來,朕為你留了宮室。”
說罷,他對我笑了笑,吩咐起駕,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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