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何斌的住處。
黑色中已經看不到一絲兒光亮,夜已深沉,何斌整個人躺在床上,卻翻來覆去的,怎麼都睡不著。
施大瑄的那些話,鄭家人的招攬,都讓他的大腦中沸做了一鍋粥。
他一會兒想到了自己在安平的美好前途,一會兒又想到了自己在大員鎮的家小產業。
要是投奔鄭家,他的家小,他在大員的產業,那是絕不會完好如初的。荷蘭人沒那麼傻,對他絲毫不加以防備。
也所以啊,鄭家若是跟荷蘭人真的大打出手了,他何斌又怎麼可能繼續受荷蘭人的信任呢?
這是一個真實的不能再真實的問題,就像鄭芝龍當初問手下人朝廷若是得勢了,會不會放過鄭氏集團一樣,都是無法避免的命運。
這遭遇還能套在郭懷一的身上。
他們兩個與鄭氏有著很深的關係,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倒時一定會被荷蘭人懷疑,囚禁關押起來都是好的,直接斃了也說不一定。
因為他倆是荷蘭人手下漢人移民的領袖,他們要是選擇了鄭氏,荷蘭人等於就隻剩下個城堡了。
原住民是被他們拉攏扶植了,但鄭家的大軍若是攻過來,那些個野人敢多叫一聲不?
荷蘭人雖然對原住部落多有拉攏,但卻很清楚他們這些個野人,從來都不是主力軍,能夠做的隻是跟在荷蘭人身後搖旗呐喊。
“嗨……”歎了口氣,何斌覺得自己似乎不用煩惱了,如何選擇,最佳答案都已經擺在他眼前了。
但是一想到其中的難度,想到自己家小和財產有可能的傷亡與損失,那就心痛如刀割。
當年十八芝分道揚鑣,從何斌、郭懷一二人的選擇上就可以看得出,他們並不是野心勃勃之輩。
對比提著腦袋打拚出一個大好前程來,這二人更渴望安穩的生活。
至少在命運的抉擇口,何斌與郭懷一做出了‘退出江湖’的選擇。
這樣的人自然會戀家,會對接下來的損失而難舍難棄,這都是順理成章的。
荷蘭人派出的代表勒奧那杜斯此刻已經到了廈門,他是大員評議會的議員,評議會是東印度公司的一種規章製度。由於這個時代的通訊很不發達,東印度公司在東方就成立了“東印度評議會”,所在地巴達維亞,授權他們在緊急時候可以自行決斷。
而如大員這樣的商館,在荷蘭人自己稱呼中,那卻是福爾摩沙長官,或是總督。
久駐大員的荷蘭軍民有兩三千人之多,扣除了一半的水陸軍,剩下的千多人也頗為可觀的。
福爾摩沙/大員評議會自然也是存在。
你完全可以把這個視為本地的議會,就像葡萄牙人在澳門搞得那個。勒奧那杜斯則就是內裡的要員。
“這不可能,這太瘋狂了。鄭氏集團是要與公司開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