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把手一揮,“山海關險要著呢,能不打還是不要打的好。勸降為上!”
自己的本錢自己心疼。如果有可能,李自成甚至都不願意叫自己手下的禦營將士(中權親軍)再損傷一人一馬。因為天下還沒有太平呢。
但吳三桂的事兒終究沒個結論,這也不成啊。
宋獻策看了一眼眉頭暗皺的李自成,心知道他對劉宗敏的提議是不樂意聽的。後者進京城這幾日裡是甚樣的情形,他可一清二楚。
歌功頌德、誇耀武功,讚襄真龍創業的奏折,雪片一樣飛上了李自成的桌頭。
李自成自從破了燕京後,這幾日時間雖短暫,可心態上實則已經起了很大變化。他陶醉於輝煌的軍事勝利,真就已經有三分相信自己推翻朱明乃是順天應人之舉了。因為一切都太順利太順利了。
而那些新降的前明文臣,以陳演為首的那些個家夥,或是中央或是地方,一個個都是在宦海中浮沉了多年的老狐狸,個個都是厚顏無恥之徒,‘洞達時務’。看李自成有些飄飄然了,可不會錯過這攀龍附鳳的好機會,一個個是變著花樣的來吹捧李自成。
在他們的口中,鄭芝龍是跳梁小醜,朱明是土雞瓦狗,吳三桂是釜底遊魚,東虜則是兔子的尾巴。
李自成的大順就是天命所歸,一切都將無往而不利。
吹捧的多了,李自成雖然還沒徹底吃的忘乎所以,但心底裡還真就看輕了建虜。更重要的是,他認為吳三桂除了投降自己根本無路可走。
宋獻策心中料到了幾分,可他還是要說:“臣亦願吳三桂前來投降,但也要防備萬一。”入宮之前李岩找他碰頭,說起吳三桂和東麵的建虜,真不能小覷啊。
“吳三桂如還猶豫不決,陛下就當迅速動兵,逼他開城納降。若堅持不投降,就當速速用兵征剿之,不留肘腋之患。”
“拿下了山海關,鞏固了薊遼邊牆,拒東虜於塞外。我朝北線方可高枕無憂。”
李自成臉色有點難看了,心裡頭很不高興,“軍師以為東虜會趁機入塞?”
李岩上前一步,接宋獻策說道:“臣以為左輔所言極是。吳三桂在山海關駐軍,雖為我朝肘腋之患,但是山海關逼仄狹小,不能自給自足,前進不能,退無所據,隻其本身言實際不足為慮。臣以為目前可慮者不是吳三桂,而是那東虜。我軍初到北京,立腳未穩,萬一東虜乘機人塞,而吳三桂與之勾結,必為大患,所以不能不小心防範。”
李岩一邊說著,一邊在心底裡思尋,那封信究竟是出自何人之手呢?提醒自己小心吳三桂降了滿清,這雖然乍一看有些荒誕可笑,但李岩細思之,真不可不防。
作為大順朝的高層,李岩實則是清楚李自成對吳三桂的態度的,那是小心提防的。
關寧軍的戰鬥力讓李自成記憶猶新,雖然現在的關寧軍已經不是當初的關寧軍了,但吳三桂手握五萬重兵,那必須是要拆散的。
最好的結局就是吳三桂乖乖的交出兵權,那李自成彆說是封侯,就是封公(大順朝至今還沒一個),他也會喜不自禁的。
但這種可能性太小了。
吳三桂要是不寶貝自己的軍權,他完全可以帶人去津門勤王啊,吳家一門老小可都在崇禎帝手中的,吳三桂去了津門一樣不失富貴。
但吳三桂沒去津門,這人把手中的兵權看的比親爹親兄弟親兒子都重要,可想而知,他對大順也不會束手請降。
但是,李自成的心再大,也不可能在自己身邊就留下一支親爹親兒子都攥在敵人手中的大將掌控的強兵啊。
那拆分關寧軍就是必須的選擇。
吳三桂若是投降了大順,他要是不乖覺一些,等待他的最終命運並非多麼美好。
李岩現在最怕的就是吳三桂自己看透了這一切,那吳三桂又如何會自投羅網呢?
聽了李岩的話以後,李自成的正在高興的心情好似被澆了一股冷水。隻是為著表示他虛懷納諫,沒有露出來不悅之色。
“東虜?剛死了敵酋,聽說他們內部是鬨騰了好一通,才捧出了一個小娃娃當皇帝,奶都沒斷。他們敢來撩我大順的虎須嗎?”
一些消息還是陳演他們上奏折的時候流出的信息,李自成之前隻聽說黃台吉掛了,然後黃台吉的小兒子繼位,對於滿清內部的紛爭真是半點也不知道。
他認為滿清內部不寧,自身紛爭不斷,且也會震於大順的軍威,必不敢此時南犯,李岩的話未免太過多慮了。他望了望宋獻策,明白自己這倆軍師今天是有一樣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