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是您為人女兒的脊梁(五千大章求月票)(1 / 2)

醉金盞 玖拾陸 7308 字 1個月前

陸駿又哭又笑,哭得慘烈,笑得瘋狂。

桑氏沒有寬慰他,這時候橫插進去,正說反說都不會得到期望的成效,倒不如作壁上觀。

在那個秋夜,大姑姐與她談合作時,桑氏思考後接受了。

但說心裡話,她沒有想到,短短時日內,大姑姐和阿薇當真把侯夫人的皮給撕開了。

大姑姐說過“阿駿是個好賴不分的傻子”。

桑氏對丈夫沒有多餘的期待,彆添亂,彆妨害她教兒子,就足夠了。

她接受丈夫的無能,也接受兒子的平庸,但她無法接受兒子被教壞,被二房的陸勉徹底比下去。

現在,倒是不用比了。

岑氏這樣殺人上位的凶手,她的親孫兒陸勉再是有能耐,也不可能奪走爵位。

阿致哪怕是個和世子一般的傻愣子,桑氏都能抓死爵位不旁落。

這筆買賣,是她賺了盆滿缽滿。

想到這裡,桑氏深深看了陸念一眼。

她從頭至尾出力少,頂多也就是敲邊鼓,真正辛勞的是大姑姐,這條為母報仇的路,大姑姐走了三十年。

吃虧過,跌倒過,摔得一身傷、一臉血,依舊掙紮著往前爬,爬出來了一條血路。

桑氏又看陸駿。

不順眼,實在很難順眼。

而後,她看到阿薇走了過來。

“舅舅,”阿薇垂著眼簾,如果說陸念的眼神像冰刀,那阿薇此時的目光似茫茫大雪,洋洋灑灑落下來,一望無際、沒有情緒,“您以前的確是個笑話。”

傷心欲絕的陸駿仿佛被當頭砸了一棍子,聲音停了,眼淚還在流。

他淚眼模糊地看著阿薇,視線混沌,心神亦混沌。

阿薇語氣不變:“以後呢?您還想當個笑話?”

“不是……我……”下意識的,陸駿衝口而出。

誰會願意當個笑話?

可當他意識到所謂的“不是笑話”是什麼樣的時候,他又茫然了。

“難道我也要像你母親一樣,”陸駿又急又氣,質問道,“拿著刀子去捅人?她是瘋子,我難道也是?”

阿薇嗤得笑了聲,像是那大雪被寒風裹著打卷,刮得人臉皮子都痛:“您還不如瘋子。”

陸駿語塞,辯不過,也不知道如何辯。

阿薇的注意力已經挪到了定西侯身上:“您呢?”

定西侯陰沉著臉。

“您要繼續當笑話?”阿薇一字一字地問,“還是,您比舅舅硬氣些?”

定西侯的視線在屋裡眾人身上轉了一圈。

痛得幾乎要昏過去的岑氏,手忙腳亂的阿馳夫婦,失魂落魄的阿駿,一臉譏誚的阿念和站在阿念身邊、輕聲細語說話的柳娘子……

各有不同,各有想法。

“阿薇……”定西侯抬手撫了撫喉嚨,“再怎麼樣,也不能直接動刀見血。”

阿薇道:“您該高興,母親沒有往岑氏心口紮刀。”…。。

事實上,不是陸念不想紮。

今日來菡院前,陸念真的存過殺人的心。

阿薇好說歹說勸住了陸念。

“我知道您不惜命,能為親娘報仇,命算得了什麼?”

“殺了岑氏,您大搖大擺進衙門,叫全天下知道岑氏是多麼狼心狗肺、心狠手辣之人,您與她命換命,您覺得不虧。”

“但您彆忘了,岑氏能有今日,是因為她背後有一個岑太保。”

“岑氏在外祖母的陪嫁裡動手腳,所有的銀錢看來都進了岑太保的口袋。”

“這兩人,蛇鼠一窩!”

“隻殺岑氏而放過岑太保,是不是太便宜他們了?”

“您前回與我說過,岑氏與岑太保兩者之間未必有看起來的那麼穩固,八成也是今日吹東風、明日吹西風。”

“岑太保對岑氏殺人定然心知肚明,岑氏供岑太保那麼多銀錢,也算拿捏了他的把柄。”

“您隻傷岑氏一條腿、留著她的性命,讓她四麵楚歌的同時,又覺得自己還有救,她才會迫不及待地把彆人拖下水。”

“一旦徹底沒了希望,那就‘愛咋咋樣’,多少給她留一條活路,才能叫她蹦躂,把岑太保一並扯起來。”

“您教我的,狗咬狗!”

長長一串,好言好語,陸念最終點了頭:“我曉得,我心裡有數。”

阿薇才鬆了一口氣。

不是不想要岑氏的命,而是,對阿薇而言,她更看重陸念的命。

人得有念想。

兩年多前,餘如薇病故,陸念心灰意冷。

仇報了,女兒死了,她沒有目標了,也沒有心氣了。

幾乎是一夜之間,陸念的身心都垮塌了下去,毫無生氣。

那時,阿薇與她提岑氏,提親娘的死,才把陸念從鬼門關下拖了回來,這一次也是一樣。

岑氏要是死了,陸念萎靡不振,自認世上沒有什麼值得她堅持下去的了,那就……

不可以那樣。

她要留下陸念的命。

她想要陸念活下去。

她要讓陸念有新的目標,不怕難,就怕沒有。

阿薇她打心眼裡喜歡陸念,不想隻有兩年短短的緣分,她已經失去過一次母親了,不願再失去第二次。

深吸一口氣,阿薇才又與定西侯道:“您現在定然有一肚子話想說、又不好說,我也一樣有很多話想問您,我先陪母親回去了,等下再說吧。”

定西侯與陸駿不一樣。

逼陸駿要在人前,逼定西侯,得在人後。

阿薇低聲與桑氏說了幾句。

桑氏瞥了眼岑氏,輕聲應道:“我有數。”

阿薇笑了下,才又去挽陸念的胳膊:“我們走吧。”

陸念定定看著她。

鮮血已經乾了,粘在臉上,很不舒服。

阿薇抬起手,指尖順著陸念臉上的血痕、從額邊劃到耳後:“很好看,這是您的功業,是讚賞,是榮耀,是您為人女兒的脊梁。”…。。

陸念的眼睫顫了顫。

沾了血,睫毛發沉,壓得她眼角濕潤。

“回吧,”阿薇扶著她往外走,“我給您做慶功宴。”

屋外,風雪未停。

阿薇替陸念係好了大紅氅子,走了出去。

院子裡,靜悄悄的。

丫鬟婆子曉得裡頭出大事了,根本不敢湊到近前去,全躲在廂房裡。

偏又怕主子喊人,隻好打開著門窗,豎著耳朵,因而陸念母女兩人一出來就叫她們看在眼裡。

染血的容顏,像一朵怒放的牡丹,在不合時節的冬日,美得叫人心驚膽顫。

阿薇撐開了傘,母女兩人走入這場風雪裡,不疾不徐,步步穩當。

屋裡,少了陸念那個緊咬不放的“惹事精”,氣氛卻依舊緩和不過來。

桑氏把姚嬤嬤叫到跟前,吩咐道:“把李嬤嬤關起來,彆把人凍死,也彆餓著渴著。”

阿薇既說“拿真相換命”,桑氏自不會叫人這麼死了。

言而有信。

有這樣的表率,才能有更多的“投誠之士”。

桑氏又與定西侯道:“還得勞煩您把侯夫人的血止了。”

陸馳隻會簡單的包紮,靜下心來給岑氏勉強處置了番,正想說請大夫,聽桑氏這麼一說,著急道:“不請大夫?”

桑氏道:“大姑姐巴不得請大夫,最好全京城的大夫都來,都知道大姑姐為母報仇捅了侯夫人三刀。”?陸馳語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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