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你今日,必死無疑!(五千大章)(1 / 2)

醉金盞 玖拾陸 7556 字 1個月前

為什麼?

祖父問了他很多遍為什麼,但岑睦一句都不敢回答。

他的思緒不由自主地回到了那夜的廣客來。

他記得那一桌子菜,記得喝下去的酒,也記得搖曳的油燈光背後,那個向他打聽彭祿的人。

隻是,岑睦無論怎麼回憶,他都想不起當時餘姑娘是個什麼神情了。

劃開混沌的是那落地碎裂的酒具。

他好像又聽見了那碎瓷的聲音,炸得他險些從地上跳起來。

岑睦斷定,就是餘姑娘害了他!

為什麼?

岑睦也很想問為什麼?

不是說好了酒桌上的事酒桌上了,之後再不提了嗎?

結果呢?

餘如薇竟然把他賣了!

他那麼相信她!

思及此處,岑睦抬手作拳,重重捶打了下腦袋。

不,是他不得不信她!

他那時候失言了,除了相信餘如薇,除了僥幸,他還能怎麼辦呢?

酒後胡言亂語,這事他根本不敢告訴祖父。

一如現在,岑睦也不敢把這個答案給到祖父。

祖父告誡過她,莫要去廣客來,莫要和餘如薇扯上乾係,能把姑母折騰到莊子上去“養病”的母女沒一個是善茬。

是他自己不聽不信,他以為能把餘如薇玩弄在手掌之中,沒想到卻是反過來……

“阿睦,你有沒有什麼要說的?”

岑睦恍惚間聽見岑太保問話,倏然抬起頭來。

被那雙銳利的眼睛盯著,岑睦不由自主縮了縮脖子:“沒、沒有……”

岑太保不語。

岑睦回避開他的視線,用力扣了把掌心,痛感讓他稍冷靜了幾分:“祖父,聖上罰您閉門思過,是要閉門到什麼時候?

我、我是說,您不會有事吧?岑家不會有事吧?”

岑太保長歎了一口氣。

若隻是彈劾,岑太保不怕,他為官幾十年,什麼場麵沒有見過?

他怕的是聖上的態度。

郡王氣勢洶洶發難的背後,是聖上要拿下他。

現在唯一不確定的是,聖上想做到哪一步,是給他留最後一份體麵、告老還鄉,還是逼他辭官、名聲不存,亦或是想要他岑文淵的命!

岑太保自認還算了解聖上。

自巫蠱案後,聖上這幾年脾氣收了不少,而他岑文淵又有救駕之功在身。

這是他一直以來的依仗。

結果,今日金鑾殿上的狀況告訴他,若是事情惡化下去,聖上根本不顧那份舊日恩情。

“我說不準,”岑太保盯著岑睦,仔細交代道,“閉門思過,謹言慎行,不止是對我,也是對家中每一個人,千萬不要再惹是非。你們隻需要老實些,其餘的,我另想辦法。”

…。。

岑睦應下來,退了出去。

岑太保抹了一把臉,眼神陰鷙。

他看出來了。

事情八成壞在阿睦身上。

郡王和定西侯府那小丫頭片子有往來,阿睦在那小丫頭麵前說漏了嘴,轉頭就會傳到郡王爺耳朵裡。

不,指不定不是說漏了,是那餘如薇故意引著阿睦說的。

岑太保心中有猜測,但他沒有向岑睦發火。

事到如今,發火有什麼用?

他要的是自救!

該慶幸的是,他前些時日把陸益調離的京城。

陸念母女兩人再能興風作浪,她們還不能直接插手不了金鑾殿上的事,要是陸益還在京裡,更是麻煩。

閉門謝客的太保府,外頭看著還算風平浪靜,裡頭卻是陰雲密布。

原本,因著岑太保偏心岑睦而積攢下來的不滿,在明白事情因何而起之後,責難一片。

岑睦挨了好幾通責罵、嘲諷,甚至被他的父親打了一巴掌。

姨娘有心護他,又無能為力,隻能關起門來把鎮撫司罵了個遍。

“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家生子的死活輪得到他們插手?”

“彭家自己不檢點,鎮撫司拿這種死無對證的事來給我兒潑臟水!”

“我算是看明白了,他們想折騰的是老太爺吧?我兒就是個棋子,是無妄之災!”

“說來,春闈落榜定然也是因為這事,老太爺眼瞅著要倒大黴,又怎麼會讓我兒登科?”

“可憐我兒這麼多年勤奮讀書,吃了這麼多苦、受了這麼多罪,卻因為這種事落榜。”

“不是實力不濟,而是就根本不可能考中。”

岑睦聽他姨娘哭天搶地,煩得要命,連每日的請安都不去了。

他不去,內院卻沒有消停。

也不知道哪個牆頭草把姨娘罵罵咧咧的事情告訴了太保夫人,等岑睦聽說的時候,他姨娘已經挨了粗壯婆子一頓打,躺在床上唉唉哭泣。

“罵我喪門星,罵我給岑家惹麻煩,我呸!”

“老太爺器重你,不就是因為其他人都不頂用嗎?”

“都是親生的孫兒,老夫人的心偏得沒邊了!”

“我怎麼說也給岑家生了個會念書的孫兒,她有空尋我撒氣,她去找夫人啊,誰讓夫人生不出個會念書的!岑瞳、岑瞻都是榆木腦袋!”

“這麼說來,沒用的是老夫人!老太爺是會讀書的,老夫人生的兩個兒子卻是連舉人都靠不中,你爹一輩子就混了個秀才,所以岑瞳、岑瞻才沒出息!”

“隻有你,你爹靠著我才生下了這麼一個你!”

“哈!他還嫌棄我?他但凡跟我再生幾個兒子,那也一定比岑瞳、岑瞻成材!”

“沒福氣!誰的肚子有用,誰的肚子沒用,這都看不明白!”

…。。

岑睦被他姨娘哭得腦門子嗡嗡作響,胡亂安撫了幾句,逃一般地回到書房裡。

失魂落魄間,他又想起了餘如薇。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餘如薇!

前一陣子和餘如薇說的每一句話都在他腦海裡翻來覆去,岑睦像是一個旁觀者,看著他主動接近餘如薇,給她送禮,誇她手藝……

那一幅幅畫麵裡,餘如薇從一開始的冷言冷語到情緒緩和,再到交談甚歡……

岑睦恨不能衝進那些畫麵裡去質問她。

“是不是把我當傻子?”

“把我耍得團團轉,你是不是很得意?”

“看我被你騙了,你是不是笑得很大聲?”

這些問題纏繞在腦海裡,在二房那個比他小了一輪的弟弟都敢對他怒目圓瞪之後,岑睦再沒有忍住,一夜輾轉反側之後,天還沒大亮就出了太保府。

岑睦不敢去定西侯府,隻尋到了廣客來。

翁娘子在敲門聲裡打開了後門,訝異著看著來人:“岑公子?我們姑娘這時辰不在鋪子裡。”

“她何時過來?”岑睦問。

翁娘子道:“這幾日都不曾來,她說開春這會兒的野菜好吃,又說京中和蜀地的野菜怕是不同,她自己去城外采。

說來,她采野菜要趕早的,這會兒應該已經出城了吧?

您尋她,她一般是在西城門出去,沿著官道到岔路口,再向北沿著那河道往上遊,爬一段山路,直到溪流彙進來的那一片。

那兒人少,菜也多。”

岑睦陰沉著臉扭頭就走。

翁娘子嘴上招呼兩聲,等岑睦的身影消失在胡同裡,她關上院門快步往侯府去。

天半亮,府外的燈籠還亮著。

春暉園裡,阿薇剛起身,前腳進廚房,後腳翁娘子就來了。

“照您的吩咐說的話,”翁娘子低聲稟道,“我看他氣凶凶的,一副要打人的樣子。”

“做得好,讓他去城外吹吹風、冷一冷那腦袋,”阿薇說完又笑了起來,“昨兒做了些點心,你帶一些給小囡吃。”

翁娘子回廣客來了。

阿薇擦乾淨了手,把廚房交給毛婆子,喚上聞嬤嬤一道出城“采野菜”。

臨走前,她去和陸念說了聲。

陸念剛醒,睡眼惺忪,坐著伸了個懶腰,口齒還有些粘糊:“真沒用,我還以為他還能挺幾日呢。”

“早些收拾了也好,”阿薇替她理了理長發,“他們活得夠久了。”

陸念笑了起來:“原也沒算上他,是他自己嫌命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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