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58章(1 / 2)

鐵骨淩霄[古穿今] 寒菽 6349 字 8個月前

() 那個女人伏在小小的棺材旁靜默地抽泣著, 所有人都在哭。

大太太恨之入骨地緊盯著他, 她紅著眼睛撲上來打他:“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 小暉要不是來了這裡,也不會生病, 他還那麼小……我好不容易給我兒弄了個孩子過來, 又被你害死了,你是不把我兒害到斷子絕孫就不罷休是不是?我們上輩子是欠了你什麼,你要這樣趕儘殺絕?”

他怔怔站在原地,看著躺在棺材裡的小晏暉出神, 小晏暉看上去像是隻是睡著了而已。他的注意力怎麼也沒辦法集中,他忍不住地去想,晏白睡在棺材裡也是這麼平靜安寧的表情嗎?聽說晏白中了兩記□□, 他的遺體也有這樣完整乾淨嗎?明明前幾天還好好的,怎麼……怎麼就突然沒了呢?

他還想……他還想看著小暉長大,長成一個正直善良的孩子, 可以和晏白和他都不一樣,學業有成, 成家立業,到那時,希望他們的祖國已經戰勝, 這孩子過上幸福和平的生活。

一切才剛開始,就結束了。

這世上,所有約好的再見, 都是永彆;所有預想的未來,都不會實現。

怎麼會這樣呢?小暉怎麼就死了呢?這真的是報應嗎?是對他的報應嗎?小暉做錯了什麼?晏白做錯了什麼?他又做錯了什麼?

大太太也老了,打了他半天,他也沒覺得疼,直直站在那,甚至沒讓他挪動半步。

女人說:“母親,我們回去吧,我們帶小暉回去,給他造一個墳……”

大太太轉頭看向她:“小暉還沒有十歲,早夭的孩子是不能葬進晏家的祖墳的。”

女人愣了好一會兒,才平靜地應了一聲:“原來是這樣啊,我知道了。”

他找了一處墓地安葬小暉,不在老家。他們老家的規矩是晚輩下葬時,長輩不能在場,所以大太太和大少奶奶都沒來,但他早就離開老家。這孩子生來命苦,若是連下葬時都沒有人送未免太可憐了。

葬儀棺這幾年生意極好,墓地也不夠用,他以為自己很慘,但四處都是妻離子散、流離失所的人們,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是悲劇的中心,每個人的故事都大同小異,並沒什麼特彆的。有很多孩子甚至都不能有一個墓地。

小暉去世後大太太對他更加看不順眼,他多住在學校的小房間,一個多至多回去一兩趟,兩方相安無事。

一年之後,戰爭結束了。

大太太帶著守寡的媳婦兒準備回老宅。小暉的衣物用品都留了下來,沒有帶回去。

那個女人臨走前來找他:“謝謝你。”

他問:“小暉的東西你們不帶走嗎?”

那個女人搖了搖頭,說:“母親說一看見就會想起傷心事,就不帶回去了。她還說,回去以後問問族裡還有沒有孩子,想再要一個孩子,做大少爺的繼子。”

他們兩人之間唯一的關聯就是晏白,但是彼此都心照不宣地從未提起過晏白,以為會是很尷尬的場麵。如今真的說起來了,卻發現似乎並沒有他想的那麼難堪,他說:“又換個孩子啊……”

女人沒回答,她忽地說:“大少爺離家之前,和我說過你們的事。”

“說實話,我到現在也想不明白,你們兩個男人為什麼會在一起。這世上不應該就是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嗎?”

“我跟他說,你已經走了。可他還是不願意和我傳宗接代,他碰都沒碰過我。我想,要是你是個女人就好了,那你做少爺的妻子,我做個妾也無妨的。”

“原本他想和我離婚,我以為是因為有你在。但你離開之後,他又問過我一次要不要離婚,他還說假如我願意,可以幫忙讓我去上學,到時我能找一份工作。我不明白他說的話。後來小暉也想叫我學認字,我本來不敢,我怕母親罵我,隻偷偷跟小暉學了幾個字,我學會了寫自己的名字和小暉的的名字。”

“有學問真好。可是,你說,小暉那天要是沒去學堂,是不是就不會生病,不生病,是不是就不會死了?你肯定覺得大太太很不近人情吧?小暉才死,她就想再要一個孩子來了。我也希望我能生成一個男人,像你這樣,可以讀書、工作。一個家裡必須有一個男人,不然女人是活不下去的。”

他歎了口氣:“是啊……”

小暉的東西他整理了一天,隻裝了兩個小箱子,這孩子來到世間一遭,隻留下這麼點東西。以前晏白的東西也裝了一個箱子,是當初收到大太太的電報之前,晏白留下的,那時他倆還是學生,收入微薄,但晏白還是愛買些貴的東西。這些年顛沛流離,前幾年在路上奔波時,行李帶不下,他要帶的書太多了,運送行李時,這個箱子丟了。

他很遺憾,可是比起來,還是保住研究成果的書更重要。

大太太他們離開之後,他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之中,在學術上愈發精進,應召投入國家的工業製造生產,心無旁騖地做研究,就算沒有多少資金和設備,就算要隱姓埋名,他也不在意。

他記得晏白曾和他說過:“我們要活下去,一直活下去,時代是在改變的,現在兩個男人在一起天理不容遭人非議,十年後,五十年後,一百年後呢?說不定到時候兩個男人牽手走在路上也不會是什麼稀奇事了。”

他不相信,說:“那怎麼可能?”

晏白卻很篤定地說:“怎麼不可能?三十年前五十年前的人能想象出火車和飛機嗎?是吧?那再等到將來,肯定也會有現在的我們無法想象的改變吧。我們一定要活得夠久,等我們倆都是老爺爺了,就能正大光明地手牽手上街了。”

他覺得自己大概等不到那天了。

他想給晏白的母親送終,卻沒想到晏白的妻子卻先生病了,起初還不算重,他想帶人去城裡的醫院看西醫,但是大太太不同意,罵他害死了小暉還想再害死個人,最後隻在鄉下看了赤腳醫生,又請了巫醫,病情有時好起來有時又惡化,反反複複好久,待他有空去探望時,已經沒得救了。

有個孩子站在門口徘徊,這大概是晏白的第二個繼子了,他問:“你為什麼不進去?”

灑掃的傭人走過來,把孩子抱走了:“你奶奶和你講過不要過去,要是被過了病氣,你也會死掉的,你這孩子怎麼不聽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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