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此言,卞壼連忙起身。當今聖上在此,他卻對溫嶠行此大禮,此事的確可大可小。
司馬睿卻頗為大度,說今日兩位愛卿重歸於好,是晉室之大幸,無妨無妨,下不為例。
司馬睿說完解下身上佩劍,當場賞賜給溫嶠,以表其誌。
王導也將身上大袍讓溫嶠穿上,自己身上隻剩下束布單衣。
溫嶠穿上袍,覺得暖和起來,他寶劍在手,心念一轉,又生一計。他讓眾人退開數丈,又拿過荊條來:
“溫嶠不能清中原而複濟者,有如此荊!”
說完寶劍一揮,荊條一分為二。
眾人見溫嶠辭色壯烈,皆慨歎不已,卞壼更是恨不得找洞鑽。
溫嶠心想,果然是把好劍,可惜無法戰場殺敵,隻能防身。聖上所賜,也無法拿去換作錢糧。
司馬睿見危機已化解,於是叫溫嶠明日準時上朝,便先行回宮。
卞壼出門送兩人至朱雀橋前,王導也說不日便將王羲之親筆送上。
彆過卞壼後,王導想親自送溫嶠回住處,溫嶠心想那群商人可能已在住處等候,讓王導見到不太方便,而且現在還穿著王導身上袍,於是說還有要事。
兩人先回王府,溫嶠匆匆換過衣服後便離去。
溫嶠回到木屋,果然見數位商人已在等候。溫嶠露出一臉頹唐,說方才又輸了給桓瑋,諸位若是有意結交溫嶠,便將財物送至桓瑋處。
商人心領神會,於是匆匆道彆。
今日過得真漫長。溫嶠疲憊不堪,早知道剛才在王府用過晚膳,再走不遲。
匆匆吃過飯後,溫嶠尚未能就寢,他趁著月色,隻身摸出了城郊。
一路上小心翼翼,多加留意,才登上桓瑋船舫。桓瑋見無人跟蹤,也放下心來。
建康城禁不嚴,因要方便商人來往,好對其課稅以填補財政緊缺。
這也促成東晉一朝重商之風興起,皆因豪強士族藏匿人口甚多,靠農業收稅維持財政頗為艱難。
溫嶠渾身酸痛,抱怨了一番。桓瑋消息靈通,自然得知負荊請罪之事,以為是溫嶠暗示自己,於是吩咐歌伎上前。
溫嶠一看大事不妙,明天就要上朝了,最近這段時間要謹言慎行,夾緊尾巴做人。
但又怕桓瑋讓他服散,兩害相權,也隻好讓歌伎為其舒緩筋骨。
按摩過後,桓瑋讓各人退下,溫嶠迫不及待地提起今日所得。
桓瑋春風滿麵,說:“八百緡之數隻多不少,算上贖金與軍中餘糧,足以度此寒冬。若是尚有欠缺,某可補足。”
溫嶠客氣地說:“今日之事,桓兄儘心儘力,溫某已彆無他想。”
他不想與桓瑋捆綁過深,商人以利益為重,朝秦暮楚,不是可靠盟友。
“不日便有商旅將糧食物資送至祖公處,某辦事,溫公請放心!”
找桓瑋合作的一大好處,就是糧食可以從長江中遊調配運抵豫州,免卻從揚州逆流而上的損耗。…。。
要知道在古代,運輸途中耗損的糧食,往往比最後運到戰場的更大。上一年,司馬睿雖然開了金口給祖逖運送軍糧,最後又說苦於路途遙遠,糧食不至。
祖逖軍中大饑,苦不堪言。
至於中間環節的貓膩,溫嶠沒打算去管,反正怎樣都比指望朝廷劃算。
口惠而實不至,是司馬睿這幾年的作風。反正“我窮我有理”,人家還是皇帝,你能奈他何?
隻能先苦一苦淮揚商人。
桓瑋又想讓溫嶠一同服散,說什麼疏風散寒,對身心大有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