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用過膳後，程遐就在塢堡東邊和北邊紮了營，自己也置身營帳之中，沒留在塢堡。
祖逖當然沒有派兵來夜襲，程遐還是覺得膽戰心驚。他甚至扣了好一會喉，把未消化完的食物吐了出來。
“我程遐在朝廷屹立不倒多年，也統領過冀州七郡。今日竟然會被你這群乞丐流民嚇怕，實在可笑。
“想必是這兩天的戰事失了方寸。
“人生地不熟，多疑是好事，也沒必要滅自己誌氣。”
程遐穩定心神，緊急召集了殘存的騎兵，說了一大堆“左伏肅已殉職，以後跟著他程遐就能吃香喝辣，美女財物應有儘有”之類的話。
他馬上整頓軍紀，將隊伍重新編排，自己從冀州帶來的親信安插其中，當小統領。
再找了幾個看起來不順眼的晉人祭旗。
“要鎮住這些丘八，不聽話的都給我殺！”
一頓操作過後，程遐感覺危險大致解除了。
隻要控製住這一萬多人，采取守勢，量祖逖等宵小也不敢貿然來犯。
“不能再讓自己身臨險境，宮廷才是我該爭奪的地方。要儘快把張賓除掉。”
回襄國求救的快馬已經上路。望著遠處燈火通明的塢堡，程遐陷入了沉思……
其實陳川還真起了小心思。
程遐貴為國舅，現在這支部隊沒了最精銳的騎兵，說是萬人大軍，實則濫竽充數者極多。
若然偷襲得手，這份厚禮，可以洗白他之前的不義之舉，祖逖也會配合，說成是假降誘敵。
他正好趁酒宴試探程遐，若對方是草包一個，那就索性效仿石勒，手起刀落，當場取程遐項上人頭。
有了這份大禮，晉室也不會懷疑他的報國之心。到時與李矩、祖逖連成一片，石虎怕也無從下手。
此乃虎口奪食也！
可惜程遐沒有大意。
陳川在望樓內向下打探，見程遐迅速整頓隊伍，又拿漢人的人頭來恫嚇士兵，他知道稍縱即逝的時機已經離他而去。
想起陳午臨死前的遺言，陳川也隻能搖頭苦笑。
說什麼“勿事胡”，人之將逝，當然想留下美名，他每日卻要擔心這五千部眾的安危。
試問多年前從華北渡江，在浚儀此地紮根數年，誰人手上沒帶點鮮血，誰人沒有劫掠過他人錢財？
投靠石勒，又要被祖逖討伐；投靠晉室，石勒又以武力相逼。
和祖逖說的賜姓石氏之話，不過是誑他不明實情而已。
冉瞻早年被俘，如今確實是平步青雲，成為石虎手下大將，也賜姓成了石瞻。可見投降石勒也不是全無生機。
乞活乞活，要在亂世中乞求存活之地，難難難！
罷了罷了，我陳川自問非英雄好漢，不需要像項羽那樣“無麵目對江東父老”。
為求自保，這惡名讓我來承擔吧。
“吾兒，為父已經儘力了。”
輪到石虎這邊。他接到情報後皺起了眉。
本以為左伏肅經驗老道，不會誤中埋伏，誰知道與祖逖一戰覆滅。
不過這樣也好，軍中根深蒂固的老將少了一個，石勒隻能更加依賴他掌控兵權。
石虎今日難得地沒有動怒，他正盤算著如何施計除掉劉遵。
一個計劃開始在他心中慢慢形成。
“我石虎也不是隻靠一股蠻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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