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興四年(公元321年)十月,王敦密使到來之時,劉遵正獨自在書房裡,總結此前的布局和情況:
和祖逖聯合抵禦住了石虎五萬大軍南下入侵,祖逖得以安享晚年。接管祖逖部眾的人也變成了祖納。
不過祖納領兵水平一般,是個隱患;
現在經過樊雅等人的加入,還有趁前趙動亂歸順的人員,手上有幾千兵馬,坐擁豫州三郡之地。得到了朝廷“建威將軍”的職位,錢糧全還是靠自給自足。
呼延博暫時拆分成了一支商隊,有八百匈奴兵,嘗試與北方兩國經商,尤其是前趙;
以身入局獲得了裴妃暫時的表態;
為免以後人亡政息,開始生育後代。經過努力,靳月光為劉遵生了個兒子,名叫劉安,現在一歲多。
與謝真石的聯姻進行到一半,謝鯤現在還在王敦那邊;
溫嶠方麵和廬江何氏成婚,之前靠他們提供了一段時間的糧食,撐過了最艱難的幾個月;
救下司馬紹的生母,舊友法腸喪命在佛寺裡。現在與太子的關係已經算是次核心的圈子;
以使者身份參加石勒的稱王大典,結果與劉群偶然見麵,企圖勸服他在敵營忍辱負重,不知道成不成功。
五石散的配方已經改良成功,現在就靠太子和溫嶠等人在建康慢慢改變風氣。
“大概就這些了吧!”
靳月光來到書房,見劉遵正怡然地念著詩,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靳月光在旁笑吟吟地等了片刻,才幽幽地開口說;“你等的人來了,還不趕緊去迎接?”
劉遵身上朝服早已穿戴妥當,他聽靳月光這麼一說,於是出門騎馬迎接。
謝鯤的馬匹緩緩地走在街上,他正是王敦派來的使者。見到過往熟悉的風景,謝鯤心中滿懷歸家的溫暖。
陳郡雖然是秦朝才設立,但立國於此的陳國在西周時已經是諸侯國,是最早的封國之一。
陳國存國近千年,幾度興亡。後來陳郡之地在東西漢又數度為國,何等風光。
不過都俱往矣。
數名鄉親自發地在路旁吹塤,其中一名正是謝鯤昔日鄰裡。
離鄉時不過三四歲的孩童,現時已長成了壯健的漢子。謝鯤感到無比親切,上去擁抱交談了好一會。
塤聲樸拙典雅,讓人有穿越千年的感覺。劉遵來到街道上,下了馬,也拿出一個葫蘆塤吹奏起來。
塤的製作從一把土開始。土與水相和成泥,再把泥摔、揉、捏、塑成形。之後按律呂之數開孔、定音,然後晾曬數日,最後經窯火燒製方成器。
這是陳郡及周邊盛行的樂器,曆史悠久。
古人將塤的聲音形容為立秋之音,寂寥中有喜悅之意。現時正是秋冬之際,看來劉遵也費了一番心思。
兩人哪裡像密謀叛變的樣子,分明是故友再聚。加上還有謝真石的緣故,更添幾分情誼。…。。
劉遵熱情地將謝鯤迎至將軍府內,幾位將領和親信已在一層守候。
上了二層,謝鯤見劉遵以上賓接待,心中已全無負擔。
他侃然而道:“賢弟看來早已預料到,是老夫前來充當使者之責。”
劉遵坐在木凳上,望著窗戶外的景致。一會後才起身,輕笑道:
“王敦當年派出密使,讓段匹磾假傳聖旨把家父及親屬殺掉。遵得上天眷顧,僥幸生還。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王敦行事雖然機密,難免也會走漏風聲。
“更何況,段文鴦現時就在我麾下。他自知理虧,但也不得不探明我態度。此使者很可能有去無回,眾僚佐如何能不膽顫心驚?”
“謝公與我曾有數麵之緣,今趟又能重返故鄉,若然我是謝公,必定二話不說就毛遂自薦。試問使者除了謝公,還有何人?”
謝鯤見劉遵雖然不在王敦營內,卻能將當日情景還原得幾乎分毫不差,心中也有了欣賞之意。
“王敦府上僚佐近五十人之數,近半為揚州及南方之地人士,與賢弟素無交情。又生怕此趟凶多吉少,無人敢請纓,老夫自然是不二之選。”
謝鯤說完,接過靳月光送來的茶點,放在案上,繼續回想,“不過老夫也故作推辭了一番,以免讓王敦起疑。”
劉遵臉上也露出寬慰的表情,抓起一塊白餅,放入口內。
白餅以上好麵粉發酵,加了高粱甜酒,吃之有微甜酒氣,軟糯可口。
謝鯤見開場的客氣話也說得差不多了,於是麵色嚴肅起來:
“士稚仙逝後,王敦已無顧慮。他已經與沈充密謀好,以雷霆之勢直取建康。到時必定天下大亂。”
劉遵單刀直入地問道:“王敦想我如何配合,又許諾我何等職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