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可彆理會他們。他們都是胡說八道,嘴裡也沒個好的。”
林清聽得下邊喧囂憤憤不平,恨不得衝出去和那些多舌的打一架。
他麵上信誓旦旦言辭鑿鑿地安慰自己妹妹,心裡頭又有些緊張。
若是最後沒將妹妹判為第一,該怎麼安慰妹妹?
那定是評判的人礙於情麵出錯了,妹妹是不會錯的。
林清心頭翻騰著各種說辭,握握拳給黛玉鼓勁。
黛玉一看他麵色,就知道自己哥哥在擔憂什麼。
她拉了拉兄長衣袖,笑盈盈地搖了搖頭,不以為然道:“哥哥且看著吧。”
下方的喧鬨沸騰並不停歇,而在他們爭論之際,台上的大儒們已經麵露驚色。
很快就有個小書童上了台,執著毛筆小跑到榜單麵前。
眾人議論聲壓低了些,隻看著他的動作。
他們都知道書童出現的含義。
這是說明大儒們下了結論,認可此人答案就是匹配的最佳。
明明其他人還沒呈上對子呢,就直接做出判斷了?
下方不服氣的比比皆是,不少書生麵上都沾染了不豫。
不過到底是大儒坐鎮,他們也沒有出聲辯駁,隻細細盯著看,到底是哪一句被劃了去。
小書童完全沒在意下方灼熱的注視。
他自顧自踮起腳尖,啪嗒一下,將第一行對子勾去。
“看來還是有些實學的。”
“這麼短的時間,能對上一個也很不錯了。”
“在對第一句的仁兄可要注意,該換一個對子了。”
“我才剛剛想出來呢。”
下邊議論抱怨聲漸起,有選擇第一句的正唉聲歎氣想換其他,就見小書童又動作起來。
他沾了沾墨水,直起身再次啪嗒一下,又將第二句給勾掉。
在場的像是察覺到什麼,漸漸安靜了下來。
一時場麵無言,隻有小書童啪嗒啪嗒劃去句子的聲響回蕩著。
第三句、第四句、第五句……
隨著他的動作,十句對子,被完完整整全部勾掉。
榜單上一排整齊劃一的勾,在小書童離開後映入眾人的眼簾。
未乾的烏黑墨痕往下滴落,短暫寂靜之後,聲浪爆發般地湧起。
“這是什麼意思?他全對完了?他全是最佳?”
“那我們呢?我還沒動筆啊。”
這比試才剛剛開始,怎麼就結束了呢?
他們躊躇滿誌要出個風頭得個青眼,還沒來得及發力,就莫名其妙被淘汰了?
還沒過一會,沸騰的喧嘩逐漸消失。
無他,隻是老者將黛玉的答對謄抄了出來。
一句句答題公布、一行行對子順暢接連而下、細細品讀後,令人齒頰生香。
場麵從鬨到靜,書生們心神全部彙集在上頭,會場針落可聞。
都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能參與比試的書生自然是傲氣的,從不輕易低頭。
可他們骨子裡也有對強者的推崇,尤其是看到這等速度質量皆是上乘的佳作,少不得心服口服。
有人默默將自己的答紙撕掉藏好,有人對著榜單飛快抄寫、準備回去重新拜讀。
“哼,這可是上邊傳下來的。沒準他提前知道題目,刻意做出這種聲勢。”一句小小聲的冷哼響起。
在之前這不過是尋常的質疑,會被淹沒在議論聲中無處可察。
可現在會場一片安靜,這聲音便清晰地傳到眾人耳邊,一字不落。
一時間大家視線齊刷刷往發聲處瞥去。
說話的書生一抬頭發現自己瞬間成為焦點,心頭猝然一驚。
他習慣了借著聲浪貶低幾句,從來啊都是隱藏在眾多言論之後。
沒想到一時心頭動蕩出聲,就引得這般矚目。
他騎虎難下,也隻能挺直脊背坐在原地,磕巴些急聲:“長者們自然不會作假,可若是手下有人一時糊塗呢?”
書生靈機一動先將大儒摘出來,抬起頭強撐著給自己打氣。
無論如何,他都堅信這是有人為了出名刻意做出的幌子。
還在謄抄的老者斜了他一眼,並沒有多說什麼,隻是筆尖一頓,最後又補充了幾個字上去。
那是答紙的署名。
在場低低的嘩然聲頓起。
質疑的書生往上邊一瞅,麵皮猛地漲紅了起來。
書生們往往會將名字寫得越顯眼越好。
有時文章心思不夠,也要求名字深刻。為的就是在眾人前出名。
而麵前這個署名隻有一個序號。
答紙本身的序號。
沒有附上名字、甚至連筆名都沒有,乾乾淨淨隻留文墨。
“此次試題隻經由我一手,旁人不得過眼。”老者並沒有刻意去看書生,輕巧撇下了這一句。
不過話中的意思,已經足夠為答者擔保。
書生哪裡還不知道是自己小人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