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胭脂痣(1 / 2)

“那像是官差人馬。官府的人怎麼會來這兒?”

“難道廟裡有人犯事了?”

“愚不可及,明顯是為了天降異像來的!”

有知道傳聞的從殿內走出、洋洋得意科普著,被眾星拱月捧著爭著詢問,喧雜聲更加沸騰。

黛玉默默聽了幾句,想起他們說的“靈簽梧桐”等語。

之前是心中哀痛無瑕多思,現在念頭一動就反應過來。

鳳凰非梧桐不棲,非竹實不食,非醴泉不飲。*

她記起前人詩彙,輕輕摩挲了下右腕,一個念頭瞬間升起:靈簽不會是用來尋凰的吧?

黛玉麵色逐漸冷凝,幸而有帷帽遮擋,外人也看不出。

她扯扯四哥衣袖,穩定音線出聲:“哥哥,既然簽也看了,我們早些回去吧。”

林清本在興致勃勃瞅著熱鬨,突然被妹妹一扯還有些迷糊,不懂他們什麼時候看簽了。

不過他自小也養成了習慣,知道這時候順著妹妹意思做就好。當即點頭應允,立刻讓人收拾東西準備走。

“咚咚咚。”

輕而有節奏的敲門聲響起,將眾人目光吸引了過去。

那是一位身著錦衣的官人,施施然衝裡頭行了個禮,眼眸垂下恭恭敬敬開口:“不知哪位抽中了靈簽?”

他聲音有些尖銳,卻不刺耳,反而聽著莫名舒心。

殿內嘈雜聲頓了頓,安靜的氣氛開始蔓延。

雖然對方行為舉止皆是恭順,可偏偏有股無言氣勢,將人震懾在地,不敢妄言。

“不一定是簽條,若是有看到彆的異物也行。”官人好聲好氣地開口,往裡邁了一步,笑盈盈掃過眾人。

“彆的東西是什麼?剛剛的金光?”有人壯著膽子答了一句,見官人鼓勵地望過來,聲音更大了些。

其餘人見此也陸續出聲,絞儘腦汁想著話頭。

他們算是看出來了,這是天降吉兆。若是答得好,沒準會有獎賞。

一時場麵又熱鬨起來。

“這人怎麼來的這般快。”本來準備溜走的林清非常鬱悶。

之前明明才見著在山道,怎麼一晃眼就出現在門口。

黛玉倒是看出端疑,低低應了一句:“不是同一批人。”

這是兩隊人馬,背後就是有兩股勢力在博弈,看誰能更快找到靈簽擁有者。

林清側耳安靜了會,輕微碰了碰妹妹衣擺,也跟著小聲說:“外麵有很多腳步聲。”

隨著他話音落,門口果然又出現了墨衣佩刀之人。

有的緩緩進來巡視,有的立在殿口,站姿巧妙擋住了出路。

幸而遠山寺占地遼闊,解簽之地向來人潮旺盛,更是開闊寬大。

他們又站得裡麵,那行人沒能立馬過來。

黛玉帷帽下的眉梢蹙起,心頭思量對策。

她總有不好的預感。自己預感向來靈驗,因此並不打算出去自投羅網。

還沒等黛玉想個所以然出來,一道響亮的吆喝亮起。

“妹妹你在這裡啊!我找了好久。”

薛蟠氣喘籲籲小步跑了過來,嘴裡還在囔著:“哎呀妹妹你是不知道這廟有多大。我繞了好大一圈,愣是沒瞧見你,急的我啊。”

薛蟠指了指和出口相反的方向,手不住地抹汗,壓根就沒注意到成片的官差。

他正要再抱怨幾句,一轉眼看到林清,口中磕巴了下,前仇舊恨一道湧出。

“好啊,原來是你。”

薛蟠一手指向林清,怒從心起大聲訓斥:“你這小人,竟然站在我妹妹身邊,難道是想欺負我妹妹?看我怎麼抽你。”

他說著就要四處找鞭子藤條,還是薛寶釵一把按下了他。

“哥哥怎如此莽撞,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寶釵翠眉稍立,如水眸子瞥過黛玉示意。

“我在抽簽殿裡頭和這位妹妹一見如故,聊了一路,一直在一起。哥哥可彆再胡鬨了。”

薛蟠被妹妹一扯,才瞥過黛玉一瞥。

見人全身遮擋著連是男是女都分不清,他也沒興趣多問。

自己咬牙切齒半天,最後哼唧了一聲,勉勉強強忍下了氣。

林清看他這樣不情願,正是冷笑要起,就感到妹妹輕碰了碰他手腕。

黛玉聽得“一直在一起”這幾個字,在帷帽中和寶釵對視一瞬,開口低聲應了句:“姑娘說的是。”

林清看妹妹都應承了,雖然不知其中緣故,也不再理會那個大傻子了,隻將口中的話咽下。

而薛大傻子聽到這聲音卻是酥了一下,嘴裡的哼哼唧唧也停了下來。

薛蟠自認為很有自知之明。

若是比詩詞歌賦,他贏不了彆人。若是比美人鑒賞,那他可當第一!

美人連聲音都是清亮了。

而剛剛那道聲音,比他之前聽過的加起來都更好聽,定也是個美人。

薛蟠偏頭偷眼打量黛玉,眼珠子轉來轉去,想看她帷帽下是何等模樣。

“時辰也差不多了,不如我們下山回去吧。”寶釵還記得剛剛黛玉說要走的事。她抬頭看了看天色,自然地接話,又邀請黛玉一塊。

“嘿嘿說得對說得對,相逢就是有緣啊,不如一塊回去。”

薛蟠連忙應和,登時轉變了態度,啪啪啪拍打著自己胸膛允諾:“不打不相識,都是好兄弟,看我帶你們出去。”

他話是對著林清說,眼睛卻看向黛玉,抬頭挺胸極力彰顯英雄氣概。

薛蟠這才抬眼看過周圍一圈人,完全認不出是誰,也一點都不心虛。

他雄赳赳氣昂昂大跨步邁了出去。

他完全忽略了人群中的官人,徑直朝著殿門站立的隨從叫喚:“我乃堂堂皇商、紫微舍人之後!你們堵這是何意?還不快給爺滾開。”

這叫囔方式和先前山道上是一樣的,林清本在擰眉,這會倒有些好笑。

想來他念來念去就這一句詞罷了。

隨從站立不動。倒是官人快步走了上前,稍稍行禮問好:“這位貴人是舍人之後?不知是哪位皇商?”

薛家被稱為四大家族之一,薛蟠又是唯一的嫡子,向來被恭維慣了,絲毫不理會這個謙卑官人。

在他眼裡這些人都是一樣的,畢竟穿的衣服都是同樣的黑乎乎。

他隻指著門口隨從嗬斥:“爺叫你讓開居然還堵門?來人啊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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