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2 / 2)

“罷了,就算客人你過了吧。

“隻是依循慣例,妾身還是得再問一句。客人如何稱呼,來之前可吃過東西?吃的什麼?在哪裡吃的?”

男人嘿嘿一笑,草草報了名字,三兩下將人皮又包好收起,豎起手指,如數家珍:

“自然吃過。前日在附近隴梅鎮吃了個三千花醉堂出品的鮮花餅,早上呢,又在附近山林裡點了份巨三吱兒。再往前數啊,還曾在明澤打邊爐,吃了一份聚寶盆。隻可惜那邊礙事的人多,吃得實在不儘興。”

他熱切地望向麵前女子:“這兩日正長身體,說來吃得不少,可要說吃得痛快的,還真沒幾餐。隻盼館主垂憐,能賞幾頓飽飯,要是正如傳言,能吃上一頓上好的餃子,那再好不過了。”

“客人言重了。我們既敢設宴招待。食物自是管夠。隻是能不能吃,能吃多少,還得看您自己。”

女子嫣然一笑,同樣示意那人沿右邊的山路上去。

不過多時,又聽一陣腳步聲響,又有兩人,沿著左邊小道走來。

來的是兩名年輕男子。一個身材頎長,背後背著一柄粗布包著的長劍;一個氣度雍容,腰上掛滿玉佩,頭頂還戴著一頂玉冠。

隻可惜,背劍的那人膚色黢黑、小眼歪嘴;戴冠的那個鼻梁塌扁、滿臉麻子,兩人的長相都有些一言難儘。

……醜到那白衣女子都有些被驚到了。看過一眼便匆匆移開目光,低頭查看過兩人手裡的木牌後,例行公事般開口:

“請問兩人客人如何稱呼??”

來人對視一眼,戴著玉冠的塌鼻梁搶先開口,從容向旁邊一指:

“這位是鬱??泥兄,才剛入行不久,來之前也就在隴梅鎮吃過點兒鮮花餅。

“在下廣林子,進食則有一陣了,隻是最近恰逢不適,食欲不振,隻在進山前,吃了碗黃皮紅餡兒的餃子。隻可惜餃子成色實在不好,吃完難受到現在。”

他說到這兒,誇張地歎了口氣,換來白衣女子一個幾不可查的皺眉。

“既是如此,客人不妨在宴會好好尋覓。或能得償所願。”

她飛快說著,匆忙讓開位置,示意二人上山。

那兩人連連道謝,難掩喜悅地走了。沒走出多遠,卻雙雙收斂了表情,神情亦變得警覺起來。

尤其是那戴著玉冠的麻臉男人,不住看向四周。觀察了好一會兒,方小心翼翼地掏出塊玉佩,悄悄一抹,在二人周身張開一道完全透明的隔音結界。

“成了。”他深深吐出口氣,“鬱泥兄,這下我倆可以安心說話了。”

“芋泥你個頭。”那黑皮劍客瞧著卻不太開心的樣子,“我是芋泥。你怎不說自己叫麻薯呢。”

“誒,我當時不是嘴快……行行行,消消氣。”麻臉男人忙不迭地告罪,“清和兄你向來不拘小節,連這麼醜的臉都沒當回事,一個稱呼,至於嗎。”

“……”黑皮劍客沒好氣地瞥他一眼,總算沒再追究這事,轉而道,“這回真是被你坑了。你說找我來邪修集會刺探情報,我還當是什麼三教九流的私下會麵。這才特意過來陪你走一趟。你倒好,直接把我帶到了一堆蜒涎狂徒之間??夷則靜,你可想清楚,這是我們兩人能應付的事嗎?”

“哎呀,慌什麼。我說錯了嗎,蜒涎狂徒,又叫什麼?食靈客!鯤行者!那都是把靈裔當補藥吃的魔人!你就說這算不算邪修嘛。”

那玉冠麻子卻是一臉理直氣壯,說完又忍不住歎了口氣:

“再說,我也是沒辦法啊。我在家的地位,你又不是不知道。自打我娘死了,夷夢澤就再沒人把我當個玩意兒,我要再不乾些大事出來,宗門裡就真沒我位置了。”

“你要證明自己,也不能這麼冒險。”黑皮劍客依舊冷臉,“你剛也看到了,這次集會,明擺是讓參與者自相殘殺??”

“不是自相殘殺。”那玉冠麻子卻認真糾正了他的話,“芋泥??清和兄,你這就不懂了。他們管這,叫‘進食’。”

蜒涎狂徒,食靈而修。所謂蜒涎,便是傳說中一種不知饑飽、隻懂進食的妖異。他們以此自比,足見對靈裔的需求量之大。

話雖如此,他們能吃的,卻遠不止靈裔而已。

??其他的食靈者,同樣在他們的食譜上。

方才的集會就是最好的證明。

有限的木牌,被發放給少數那麼幾個食靈者。更多的參與者隻有空空的雙手,想要獲得足夠的木牌,便隻能通過搶奪和獵殺??而那些重傷或被殺死的修者,往往還沒來得及倒地,就已經被旁邊人分食殆儘。

這些都是方才鬱清和親眼看到的。這也是為何他覺得自己這位老朋友實在太過托大魯莽……

隻有在集會裡湊滿木牌的人,才有資格進入更高級的宴會。區區一個集會就已經如此腥風血雨,可想而知所謂的“宴會”該有多不堪入目。

夷則靜卻顯然不想放棄。

“放心,我們隻是來探探情報,探到就走,絕不硬碰硬??再說,你對我沒把握,對你自己還沒信心嗎?”

夷則靜用力拍了下鬱清和胳膊:“都走到這兒了,就這麼回去你甘心啊。”

“……”鬱清和聽他這麼說,表情這才緩和一些。沉思片刻,緩步向前,邊走邊道,“說起來,那女子問我們話時,你說的‘鮮花餅’和‘餃子’都是什麼意思?還有我們之前那人,我聽他說什麼聚寶盆……”

“誒呀,那都是他們的黑話。”夷則靜跟著他一道上山,仗著有結界隔音,張口便道,“聚寶盆,叫得好聽,其實就是說他隨便抓了些修為低的荒生野靈,一頓吃了。”

“……”鬱清和臉色微微一沉,緊跟著問道,“那‘巨三吱兒’又是什麼?”

“三吱兒,本身就是一道菜,指的是剛出生的乳鼠。巨三吱兒呢,說白了,就是有修為的鼠妖。什麼狐妖啊黃鼠狼啊,也包含在裡麵。”夷則靜抱起胳膊。

“至於那個‘鮮花餅’呢……這麼說吧,你們芳菲穀不是供奉花神嗎?此外還設有‘三千花醉堂’,用來供奉花神的眷族,也就是各路花靈,對不對?”

“是。”鬱清和微微蹙眉,“你該不會是想說……”

“‘鮮花餅’,就是指花靈。”夷則靜坦然點頭,“那人強調是‘三千花醉堂’出品,意思就是他吃的花靈靈力精純,品質上佳。”

“……荒謬!”鬱清和終於忍不住罵出了聲,頓了數息,忽又反應過來,“等下,那你說的餃子,指的難道是……”

“餃子餃子,黃皮紅餡兒。”夷則靜慢悠悠道,冷眼望著出現在視野的青牆宅院。

“這個描述,還能是什麼?

“指的,當然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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