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要吃“餃子”?
??隻因食靈而修,增進雖快,卻有弊病,修行到一定程度,便容易人魂失衡、失心發瘋。唯有吃了“餃子”,才能遏製這種病況。
隻是這“餃子”也並非純粹的好東西。
即是食物,自然有品質區分。
大部分的“餃子”都是下品。吃了能抑製瘋病,卻也會導致修為倒退。退行的部分,得靠吃更多靈來補足,等補夠了,又到了瘋病發作的界限,又得去吃餃子……
循環往複,勞心勞力。吃了不能說無用,但總叫人難受。
中品的“餃子”,相對好些,但也好不到哪兒去。無非就是修為倒退的程度輕一些、抑製的時間也長一些。
上品的“餃子”就不同了。據說吃了不僅能長期抑製失心之症,對於修煉也大有助益。隻可惜太過少見,可遇不可求。
這也是為何,這次宴會僅靠著“上品餃子”這一個彩頭,就引得那麼多蜒涎狂徒趨之若鶩,即使知道有折命的風險,也要冒險過來一試。
更彆提,這場宴會除了“上品餃子”外,據說還藏著不少彆的好處……
古樸客房內,鐘默揉著額角,默默在心裡梳理著之前從河邊那兩人嘴裡問出的消息,眼神逐漸渙散。
餃子就是人。人就有人血。有乾淨的血就能繪製符文壓製惡咒。壓製了惡咒她就能恢複正常,恢複正常後她就能離開這裡,繼續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嫁人也好殺人也好衝去找那個種咒者抽他脊梁骨也好……
按說就這麼回事。雖然複雜,但也沒有特彆複雜。
問題是,也沒誰告訴她,就這麼一場醃?貨的聚會,居然還玩得這麼花??
“妹子?大妹子?”
麵前的人話說一半,見她疑似走神,忍不住皺了皺眉,麵上卻還是端著客氣的笑:
“初音妹子?聽到我說話了嗎?”
“……”鐘默眨了眨眼,這才緩慢地移回目光。視線落在對麵的嬌豔女子身上。
這人是她一進宅子就遇到的,瞧著不像好東西,姿態卻很熱情,一上來就要拉她的手,還說這裡空房多,要給鐘默找個好房間。鐘默那會兒卻正胸悶難受,實在不想理她。自行找了個沒人要的房間住下,閉眼調息,沒過多久,這人卻又找了過來……
而後就一直在叭叭著,說個沒完。
鐘默調息過一陣,胸口不適稍有緩解,見到人總算沒那麼暴躁。再加上她對這地方尚不完全了解,想著能多得到些情報總不是壞事,便兩手往膝上一擱,安安靜靜地坐著聽了。
……然而聽著聽著,腦袋卻又有點疼了。
一頭疼,思緒便自然而然地跑了。等回過神來,眼前人的表情,已然變得不太高興。
說起來,她剛說什麼來著?什麼獵殺、自保、結盟……
鐘默回憶片刻,誠懇開口:“第四句話以後的,就沒再聽了。”
“……”那女子神情一頓,臉上笑容登時變得有些僵硬。再開口時,聲音也冷了幾分:
“妹子,姐姐是看你有眼緣,才掏心掏肺和你說這麼多。話都說到這兒了,你要再裝傻,可就傷人心了。”
“裝什麼?”鐘默愈發迷茫,“真沒聽到。我光聽到你說那什麼,餃子不知道自己是餃子……”
想起這事,那種熟悉的煩躁感覺又湧了上來,讓她忍不住歎了口氣。
“不是,他們怎麼會不知道自己是餃子呢?那他們以為自己是什麼?”
“那誰清楚。”麵前女子隻當她在和自己說話,翻了翻白眼,卻還是應了一聲,“這宅子裡的提示也就這麼一句,說不定是館主設宴前對他們的腦子動了什麼手腳。沒準兒他們還當自己也是來參加宴會的呢。”
她說著,再次抬眼看向鐘默。視線在她蒼白的臉色上睃巡幾番,眼中漸漸帶上幾分狠厲。
“妹子,所以我說的那事,你真考慮清楚了?”她沉聲道,“你若真不願意,我自是不會逼你。但我醜話說在前頭,能跨進這宅子的,高低都是有點東西的。你要托大當孤狼,隨你,但當孤狼前,最好也先想想,自己有沒有以一敵多的本事!”
……
這一回,鐘默麵上終於有點反應了。
她深深看了眼那女子,又垂下眸,沉思片刻,恍然大悟地點頭,慢慢開口:
“確實,憑現在的我,想一次性把你們都殺了,確實太難。”
美豔女子:“……”
這語氣……難不成你還真這麼想過?
“你,你知道就好。”默了幾秒,她還是強撐著再次出聲,“既然如此,那你不妨好好再想……”
“多謝提醒。”鐘默利落地打斷了她的話,“你可以走了。”
美豔女子:“……”
“妹妹。”她勉強維持笑容,一口銀牙幾乎咬碎,“姐姐我話可還沒說完呢。”
“我知道。可我該休息了。”鐘默誠懇抬頭,坐在椅上一動未動,“況且,我隻是來找餃子的。很顯然,你不是。”
畢竟餃子的牙齒上,怎麼都不可能染著人的血。
“……”這話一出,那美豔女子的臉徹底沉下去了。
“好言難勸想死的蠢鬼。小妹妹,你可彆後悔。”
她冷冷拋下一句,轉身出了房間。
聽著似乎走出很遠,所幸是走到了有風的地方。清風徐徐,穿過房間的窗戶,將斷續的對話聲繼續往鐘默的耳裡送??
“??娘子。新來的那人怎麼說?”
“不答應呢。那小賤人,也不知什麼來頭,氣性高得很。”
“既然如此……那還要留著嗎?”
“收了吧。她這樣的,橫豎都是死,怎麼也不能便宜其他人。
“不過我??娘子不吃女人,這個就讓給你們了。你們幾個自己決定誰動手吧??可快些,彆磨磨蹭蹭的……”
“……”
清風漸停,鐘默淡漠地眨了眨眼。想想還是懶得在那些蜒涎狂徒身上繼續浪費時間,轉而往床邊走去。
惡咒帶來的負麵影響還是太大。她覺得自己應該再調息一會兒。才剛坐到床上,忽似察覺到什麼,目光落在了自己方才坐的椅子上。
片刻後,又皺了皺眉,站了起來。拎起那把椅子,麵無表情地朝外走去。
*
同一時間,宅院外。
夷則靜瞪大眼睛,幾乎控製不住自己的聲音:
“等一下,什麼叫做??他不能進去?!”
“意思就是,他不能進去。”
朱門外,提著青燈的白衣侍女語氣冷漠:“您的位置在這邊。但這位客人??”
她目光看向旁邊鬱清和,又指指不遠處的另一棟宅子,不容置疑道:“他的位置,在那邊。”
“這……可我們是一起來的!”夷則靜這回是真有些慌了。那侍女卻連連搖頭:
“這是館主的規矩,妾身隻管遵守,無權乾涉。
“二位客人如不願意,也可沿原路下山。當然,能不能安然走到山腳,這我們就不能保證了。”
“可是??”夷則靜瞧著還想爭取,冷不丁一隻手從旁伸出,攔在他的胸口。
“算了。”鬱清和安撫地看他一眼,將手緩緩放下,衝著那提燈侍女微一頷首,“明白了,還請姑娘帶路。”
提燈侍女淡聲應了,轉身示意夷則靜自己開門入席。沒多久,便與鬱清和一起消失在了四周茫茫的霧氣裡。
剩下夷則靜一個,用力咽了口唾沫,神情再不見之前半分從容。
??畢竟要不是拽上鬱清和,他還真不敢來赴這個食人宴。千算萬算,誰能算到偏在快入席的時候,自己落單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