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家長裡短(2 / 2)

凶犯莫不是在蔡爛眼離開周家就盯上他了?周繼嗣對此是毫無察覺,不由得心驚幾分。

按下慌亂,周繼嗣連忙趕往縣衙刑房的停屍間。縣尉、典史、巡檢使都在,他連忙告罪,表示自己剛剛知情,來晚了。

仵作正在驗屍,記錄屍體死因。

“今收江寧縣蔡家村蔡有德屍首,乃縣巡檢司捕頭,丁卯日夜間戌時倒斃於湯山胡同口。

頭顱為鈍器所破,胸口左右肋骨斷裂,腹內出血,右手有舊傷,渾身衣物被剝去,以左肩青蛟紋身認定.......”

仵作正在寫,縣尉大人忽然發話,問巡檢使道:“確認死者是巡檢司蔡有德?左肩有青蛟紋身的就他一個?”

巡檢使一愣,扭頭就看向後來的周繼嗣。

周繼嗣上前瞧了眼,確認死的正是巡檢司的捕頭蔡爛眼。因為屍體不但有紋身,右手前臂有傷,正是被姚貞利刃劈中。

他剛想說話,卻看見三個老爺都盯著自己,心思立馬轉了三圈,“呃......在下不確認,還需查驗。”

“既然不知道是誰?那等查驗清楚再說吧。”縣尉一擺手,轉身就離開停屍房。

仵作立馬把手頭的記錄一抹,重新寫道:“無名屍一具,倒斃於路邊,死因不知,送漏澤園安葬。”

隻要沒苦主,就沒有案子。哪怕命案也如此。

恭送三位老爺離開,刑房趙捕頭上前來問,“蔡爛眼家裡還有人嗎?”

周繼嗣想了想,“這家夥還有個瞎眼老母,住在城東清水坊。這人一沒,其老母定然活不了多久。”

“哦......隻有個老母啊,還是瞎眼的,還就無所謂了。”趙捕頭笑道:“這剝皮無賴壞事做儘,該有此報。”

“隻是殺蔡爛眼之人手段凶殘,若是不加追查,對方再犯案子,衙門的臉麵就難看了。”

周繼嗣倒不在乎啥衙門臉麵,他更擔心的是昨晚蔡爛眼說的事——桃源派的消息若是真的,情況就不好說了。

趙捕頭無所謂,“蔡爛眼什麼錢都敢撈,仇家極多,天知道是誰背後暗算了他?

縣尉大人不想生事,已經說了是無名屍,這也是照顧我們這些底下兄弟。

案子當然要查,卻沒必要大張旗鼓了。

‘蔡爛眼’撈了這麼些年爛錢,總該有些家產吧。你我兄弟也沒必要跟他客氣。

走走走......今個天氣好,哥哥我做東,喊上戶房的同僚,逍遙樓喝幾盅,聊聊這事。”

周繼嗣立馬明白趙捕頭打什麼主意,無非是吃絕戶。他也沒推辭,跟著去了。

周家這邊,周青峰吃過早飯就在院子裡打他的太祖長拳,或者說‘基礎格鬥——拳法’。

陽光之下,暖玉生香。

周青峰越練越舒服,胸前玉佩仿佛有靈性,釋放絲絲能量在四肢百骸流動,消除疲勞,增添氣力。

無形中似乎有個虛擬的人物與他對練,很多拳經中難解的訣竅也是無師自通,其意自現。

客廳門口,孫氏和馬氏坐著摘菜——巷子口挑擔叫賣的青菜蘿卜,水靈靈的,價錢也不貴。

看周青峰拳法練的渾身汗濕,虎虎生風,孫氏很不順眼,鼻孔裡有意無意的‘哼’個沒完。

待到十點多,院子外響起拍環敲門聲,有人一陣叫喊,“姐姐姐夫在嗎?”

話音才響,來人自己推門進來,手裡提著一隻山雞,大聲喊道:“姐,瞧我給你弄來了啥?”

來的是周繼嗣的小舅子,孫氏的弟弟,大名喚作孫長慶。

這人見麵極熱情,把山雞遞給姐姐,又向姨娘馬氏問好,還掏出一盒飴糖給周青峰。

“小子,在練武呐。”

“跟你哥學的吧。你哥可是厲害人,跟他學準沒錯。”

“來來來,咱哥倆練練手,我試試你能打不能打?”

孫長慶混不吝的脾氣,樂嗬嗬跟周青峰比劃了幾下,被孫氏喜氣洋洋的拉進廳堂,各式乾果擺上桌,姐弟倆各自問些家常。

周青峰練了一身汗,從井裡提水,進浴室衝涼。馬氏回避,進廚房摘菜。

孫氏姐弟開始還大聲說話,等左右沒人了,反而聲音越來越小,竊竊私語。

“姐姐近日可好?”

“好不了,自打那小子來了,我心裡就不舒服。”

“那小子冒犯姐姐了?我去收拾他。”

“倒沒冒犯,就是看他不順眼,心裡堵得慌。你可彆去收拾,他哥護著緊,不好惹。

我不過給那小子點眼色看,他哥就責怪我。要我多置辦些飯食,每日要有葷腥,生怕把他餓著,還得給他賠禮。”

孫氏說來氣呼呼的。

孫長慶琢磨一下,走出廳堂,聽水聲嘩嘩,確認周青峰在衝涼,回來貼近姐姐耳朵,細聲道:“姐,我姐夫不是那種會吃虧的人呀。”

“他還不吃虧?養這麼個堂弟有什麼好?還是遠方親戚,之前從未有過來往。

周家就沒彆的親戚能照顧他?偏偏你姐夫跑去把那克父克母的掃把星領了回來。”

孫長慶還是搖頭,“姐,我知道的消息可不是這樣。那小子是江寧周家的長房長孫,周家祖產理應由他繼承。”

孫氏嗤笑道:“周家長房有個屁祖產,那小子的親爹敗家的很,把家產全賣掉了。一間房,一畝地都沒留,我清楚的很。”

孫長慶語塞,還是搖頭道:“姐夫在江寧縣城可是餓虎般的人物,無人敢小覷,收留這堂弟定然有原因。

姐,你就彆惹事。安心聽姐夫的,賠禮就算了,吃食上彆虧了他。要是壞了姐夫的謀算,倒黴的是你。”

想著自己丈夫的手段,孫氏有些怕怕,雖然不服,卻不再說此事。

孫長慶又露出幾分討好的笑意,“姐,最近小弟手頭有點緊,能不能從你這借點?”

孫氏伸手在弟弟額頭一指,音調高了幾分,怒其不爭的罵道:“借,借,借,你啥時候還過?

二十好幾了還不曉事,天天不是賭就是嫖,花了我多少銀錢,一點不學好。”

孫長慶訕笑道:“姐,我不是給你送了一隻山雞麼,也算是還賬了。”

“哼,以為我不知道你哪來的山雞?指不定是借你姐夫的名頭,從彆人手裡硬搶的。

街頭痞子,剝皮混子,乾活不行,欺負人倒是拿手。害姐姐我出門都抬不起頭來。

你也就是沒碰到硬茬子,那天惹到不該惹的人,你逃命都難,我隻能給你收屍。”

罵歸罵,孫氏還是進了臥室,用隨身小鑰匙打開存放體己錢的櫃子,拿出兩貫,又擔心太少,多拿一貫。

“姐姐命苦,生了一兒一女都夭折,就心疼你這弟弟。你也可憐姐姐些,拿了錢省著點花。”

“姐,你真是好人。有你當家,我姐夫一輩子不愁。”

見了錢,孫長慶歡喜的直搓手,搶一般的拿過來,數都不數,塞進口袋。

這會快到正午,周青峰衝涼換衣服,到廳堂前說了聲,“嫂子,我出去吃飯了,中午就不回來。”

孫氏‘哼’了聲,沒回應。見弟弟要走,她一把將其拉住,低聲道:“你若要去賭,不如把那小子帶上。”

啊......?

孫長慶觸電似的擺手,“姐,你真彆背後搞事。姐夫要是知道我帶壞他堂弟,非殺了我不可。”

孫氏卻一指周青峰離去的背影,“那小子身上有一貫錢,你姐夫今個早上給的。”

“這個......”孫長慶一時猶豫。

“你帶那小子去醉香樓,那裡有吃有喝有玩,彆的不用管。他若自己不學好,與你何乾?”

孫氏出了主意,又低聲道:“我肚皮沒用,生不了仔,瞧不得那小子神氣活現的樣子。

萬一馬氏也是個廢物,我擔心周家的家產要落到那小子手裡。

你當弟弟的天天來要錢,就不能讓姐姐心裡也痛快些?你給我把事辦了。隻要那小子不學好,也好讓你姐夫死了心。”

孫長慶這才明白姐姐擔心啥,這次沒再遲疑,低聲道:“醉香樓裡吃喝嫖賭啥都有,我帶那小子去便是。

可姐夫若是怪罪下來,姐你一定要幫我。”

孫氏點頭,示意弟弟快去。

孫長慶追出院門,揚手招呼道:“青峰,青峰,走慢點。你要去找吃食,哥哥給你尋一家好的,包你滿意。”

周青峰收了這位送的飴糖,還是蠻有好感。他降臨江寧才半個月,也想有個地頭蛇帶自己到處逛逛,多增長些見聞。

“有勞孫哥了,中午我做東,請大哥吃一頓好了。”

“哎呀,你年紀小,哪能你做東?跟哥哥走,這江寧城裡我熟悉的很,保你吃好喝好。”

孫長慶兜裡有三貫‘巨款’,本能的抖落起來。他這街頭混混要得是麵子,拉著周青峰就朝城裡‘銷金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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