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果立刻握上他的左手:“發燒了?”
不燙,還好,還好。
心口悶悶的,很慌:“嚴重嗎?看醫生了嗎?還是自己買藥吃了?”
殷果把他的手機抽出來:“打字說,快點說,我著急。”
林亦揚按照殷果說的,解鎖,找手機備忘錄,又停下來。他本來是想著,要嚴肅矜持一點,手背上的柔軟和溫度讓他晃了神。算了。
右臂一用力,就把殷果抱住了,單臂,緊緊抱在了身前。
左手按住她的頭,讓她靠著自己的肩。
他低頭,在她臉旁、耳朵上方的位置,啞聲說:沒事,真沒事。
近乎於完全失聲的他,說出這幾個字,直落心底。從買票開始,到換乘地鐵、等車、坐車,六個小時過去了。不,是五天過去了。
好想見他,終於見到了。
殷果的鼻梁磕到他的鎖骨上,被他摟得可緊,聞到的都是他身上的氣味。嗯,林亦揚的味道。她記得鄭藝說,一個男人有沒有涵養,是要看他脫下衣服那一刻身上是不是香的……隔著外套,聞不出來,起碼不臭……
腦子裡亂糟糟的。
“你都不告訴我,今天都沒說,前兩天也沒說。”心疼死了要。
他用臉貼著她的額頭:好了,好了,不說了。
純粹是累,肌肉酸痛,關節疼,嗓子失聲,免疫力下降導致全身不對勁。前兩天最嚴重,爬不起來,今天好多了。
這周不去紐約,一來是因為病了,堆積的事情到今天不得不做,不是小年輕了,正事該做還是要做。二來雖是勞累過度導致,但也是真病了,人也難受,臉色不好,怕讓她看到影響比賽心情。
未曾想,傻姑娘說來就來,招呼都不打一個。
一個女孩為了他長途而來,或是做一些看上去鍥而不舍,看上去付出一切,看上去感動了全世界的事,過去不是沒發生過,不是沒有過,可他都沒在乎。
可她不同,殷果不同,從一開始就不同。
心是他先動的,追也是他先追的。今天卻是她跨越數百公裡,在大賽前趕過來看自己……不過就是嗓子啞了,多大點兒事。
他拍拍她的後背:走了。
明明說走了,還不鬆開,也不動。
“去哪?”她嘴唇動了動,小聲問,問完又趕緊說,“我在火車上吃過了。”
林亦揚的毛病她已經摸清楚的了,太愛請人吃飯,所以要第一時間背書——不餓。
他摟著她,把手機打開,給她在備忘錄裡打了一行字:訂酒店了嗎?
她搖頭。
他繼續打字:想住哪?帶你去。
她可不是為了體驗華盛頓各大酒店而來的。
“不著急去,”她說,“不是旺季,應該……挺好訂的。”
林亦揚又在她眼前打了一行字:想四處逛逛夜景?
她揉著自己的後腰,搖搖頭:“逛不動,坐得腰疼了。去你家吧。”
想了解他的生活軌跡。
這裡和紐約不同,是他真正生活了快三年的地方。在認識林亦揚之前,這裡對她來說就是個標誌建築物和博物館很多的城市,她還曾計劃著,哪年有空一個個逛過來。
可現在,她對那些的興趣都喪失了,想去看他住的街道和公寓,甚至公寓門口的一棵樹對她的吸引力都比白宮要大。
“不方便?”她發現林亦揚沒馬上答應。
也不是不方便,隻是覺得沒什麼好去的。
殷果鬱悶地等了好一會兒,沒回音,輕輕用膝蓋撞他的腿:“說話。”
他在備忘錄裡打字:
我在想,床上挺亂的。
好好的,提床乾什麼。
“亂很正常,男人的床……房間都挺亂的。”
林亦揚雖然是個正常男人,會對喜歡的女孩有非分的想法,但剛那句話還真不是衝著那方麵去的。他又打出一行字,遞到她眼下:
不是想和你乾什麼,去就懂了。
……
很好,本來很單純,想了解他的生活。
成功過渡為,是否要在那裡乾點什麼。
他倒是坦然,把殷果的球杆桶背上右肩,帶她離開聯合車站。
在路上,殷果拉著他,仔仔細細地用手機打字,了解了所有的生病過程。林亦揚為了讓她寬心,給她看了自己給同學發的微信,裡邊有對方幫忙買藥的照片。
除了vc就是潤喉的。不發燒,不感冒,沒大事。
林亦揚租住的公寓離學校挺遠的,學校在富人區,房租太貴,根本住不起,學校宿舍也住不起。他和一個家裡條件相差不多的同學在偏僻的地方,合租了一間公寓,買了輛二手自行車,平時要去學校的時候都是騎車。
他帶殷果進了公寓,沒開燈,殷果邁上前一步,膝蓋撞上了一個巨物,痛得叫出了聲。在燈打開時,看到一個半人高的快遞箱子,擺在門邊。
餐廳燈壞了,一道白光從林亦揚手機裡照出來。
她揉著自己的膝蓋,在光裡看清那個箱子:“你的?”
林亦揚搖頭,早上走時還沒有。
“你室友的?不是易碎品吧?”她擔心地上下左右找標簽,怕自己踢壞了外人的東西,害林亦揚不好做人,標簽上寫著木質拚接家具,還好,不是易碎品。
客廳好小,小到不能叫客廳,隻是一個開放式的廚房,擺著一個餐桌。
餐桌和水池之間能站一個人。
餐桌和公寓大門之間,也是一個人的距離,所以這個快遞箱子擺在那,視覺上就填滿了走道。餐廳左邊是一個狹長的走廊,有個洗手間,再往裡走是一個房間。
殷果看右邊,和餐廳連著的一個推拉門,估計也是房間。
“哪間是你的?”她小聲問。
林亦揚指推拉門。
殷果再次看那扇推拉門,這樣的一扇門,基本不隔音吧?
林亦揚把快遞箱子推到一旁,緊挨著餐桌,這樣大門附近就乾淨了。他推開那扇門,露出了房間的全貌。有十平米嗎?最多了。
房間左側是床,一張沙發拉出來的寬式雙人床,占了一半空間。
當中是個茶幾式的塑料桌子,桌子底下兩個塑料箱子,裝雜物的。
房間右側轉角,有兩扇窗戶,窗旁有一個宜家式的簡易櫃子。上半部分是敞開的書櫃,下半部分是幾個櫃子,殷果猜,那裡裝著衣服。
剩下的空間,她和林亦揚並肩站著就滿了。
她終於明白,他說的“床上挺亂的”,是因為房間裡沒有椅子和桌子,也沒地方放沙發,小型的懶人沙發都沒地方。
來了客人,隻能坐床上,或是打開推拉門,讓客人坐在餐桌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