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揚進門,先開燈,把殷果的球杆立在櫃子旁,開始收拾床。
床上是挺亂的,有書,有衣服。
他前兩天生病沒心情理,堆到今天。
他還在考慮,是否要換床單。
走廊對麵那個房間被打開,裡頭出來了一個睡醒的哥們,懵懵然往前走,和林亦揚打了聲招呼,人進了洗手間又察覺不對,倒退出來,詫異地看殷果。
殷果被盯得發毛,友好地揮揮手:“hi”
他站在那,表情極豐富地變幻著,最後倏地咧嘴一笑,大步而來,興奮地伸出右手,要和殷果握手:“lin的妹妹?”
……
殷果搖搖頭,感受到了對方的過分熱情,心裡毛毛的。
室友嗅出了不對,愈加興奮:“女朋友,是嗎?女朋友?”
他和林亦揚認識快三年,第一次見到女的,活的,被林亦揚帶進這個家門。
林亦揚估計也嫌棄這哥們太熱情了,暗示殷果很累,要休息,順便關上了拉門。
果然不隔音。
他室友一直在試圖壓低聲音說話,卻被她聽了個清楚,全是林亦揚過往的桃色花邊。從某某同學,聽到了某某師姐,聽到了某某本科同學,聽到……突然沒聲了。估計被阻止了。
殷果酸溜溜的,看什麼都不太對味。
聽著外頭沒聲音了,想上洗手間,於是拉開門。
映入眼簾的一幕是——
那哥們正拉開豎在牆角的塑料儲物櫃,掏出了五彩繽紛的小紙袋子,各種顏色,各種功用。過於熱情的室友認為林亦揚不會備這個,開心地給他分享自己的私人物品。
而林亦揚正打開頂頭的橘色櫥櫃,搬出了一個儲物箱,背對著室友和殷果,啥都沒看到。
他聽到門開,回頭看殷果。
室友已經關上了抽屜。其實按照他的價值觀,這沒什麼,科學避孕而已,不過東方人靦腆,這點他還是懂的。
“我去洗手間。”殷果對林亦揚說,臉都漲紅了。
林亦揚完全莫名,瞧著殷果進去了,室友馬上又拉開抽屜,抓了一把放到餐桌上。順便無聲地,用一根手指壓住了其中一包紫色的,滑過大半個餐桌,停在林亦揚麵前。
對方用眼神大力推薦,這個好,女孩子都喜歡。
林亦揚把塑料儲物盒放到餐桌上,強撐著嗓子問了句:你到底在興奮什麼?
……
殷果從洗手間出來,客廳沒光了。
她悄悄地往前走著,突然一下子,又踢到了那個快遞箱子,又是同樣的地方……肯定青了。她瘸了兩步,拉開門。
林亦揚剛換好床單。
她走入,反手閉合了門。這算是個封閉的小空間,門關著,窗開著,那是唯一空氣流動的地方……
林亦揚指床,意思是:隻能坐那,委屈一下。
殷果默默地坐下。
大段的冷場。
林亦揚也沒地方呆,靠在推拉門旁。關節疼,站沒多會兒,要換個姿勢,但看殷果那麼不自在,就沒想著在她旁邊坐。
“你還生病呢……”她瞧出林亦揚的不舒服,“坐著舒服。”
她拍拍身邊,床邊沿。
林亦揚也真是吃不住久站了,到她身旁,落座。
“剛我在屋子裡,聽你們說話很清楚,是不是不隔音?”她輕聲問。
他點頭。
彆說是站在餐廳裡,哪怕隔著走廊,他都聽過環繞立體聲的真人小電影。
“反正你說不了話,我們微信?”
林亦揚把她手機拿過來,連了wifi。
肩並肩,腿挨著腿,坐在床邊微信聊天,真是全天下獨一份的戀愛經曆了。
窗簾是半閉合的,被夜風吹著,一掀一掀的。
她聞到房間裡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是燃燒的蠟燭。這就是剛剛林亦揚出去找的東西,吳魏上回來,帶的一個說是從海島買的熏香蠟燭,椰香味的。他覺得自己連著生病,怕房間味道不好,開了窗,翻找出這個,點著了。
小果:你買的蠟燭?
lin:吳魏的。
小果:我還說呢,你怎麼會喜歡這種香味,特彆……
他要去滅了蠟燭,欠身起來,被殷果又拉了回去。
“沒說不好聞,是不像你用的。”
她的手,拽著他的外套袖子。
林亦揚低頭看了眼,在她收回手前,想握住。沒來得及。
隔著木門,能聽到走廊另一端在播放重金屬音樂,是對麵房間放的。
像是故意的一樣。
殷果抱著手機,專心致誌聊天。
小果:你平時要去上課,要怎麼去?
lin:騎車。
小果:遠嗎?
lin:還行。
小果::)
小果:你想點話題,我快沒得聊了。
lin:不聊了,打字累。
……不聊?難道乾坐著嗎?
身邊的林亦揚把手機丟在茶幾上,回身,在床腳找到一個最大的靠墊扔到床頭,他指了指那裡,說:過去。
說完,又道:躺著舒服。
林亦揚的目光出賣了他,當然不是單純想讓她休息。
殷果在他磨人的、沙啞的,經過消音處理過的嗓音裡,漸漸地呼吸變緩:“躺著你也不能說話。再說,嗓子一星期都沒法好,可能還要更久。”
他一笑。
誰想和你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