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桃搬著鋪蓋卷去清卯宮住了。
美其名曰:為貴妃娘娘調理餘毒。
硯寒清對這個消息表示茫然。
更加茫然的還有俏如來,他目前還‘死’著呢,不好光明正大的出去打聽消息,硯寒清又被誤芭蕉的事情絆住了,能分時間幫俏如來的部分自然減少。
兩天,也就兩天。
俏如來敏銳的察覺到海境的局勢發生了變化,未珊瑚偃旗息鼓,邊關也暫時僵持,四皇子忙於拉攏人脈,狷螭狂回家趴窩療養。
突然之間好像一切都已塵埃落定,曾經的劍拔弩張風雨欲來,突兀的翻了篇兒。
要不是硯寒清可以作證,俏如來簡直要懷疑自己是不是間歇性失憶。
就很茫然!
墨家訓誡是用思考代替發問,所以俏如來和硯寒清埋頭苦思,倍感頭禿。
鬼穀一脈可沒這個毛病。
清卯宮內,竹桃和未珊瑚吃著火鍋喝著小酒,氣氛十分融洽。
未珊瑚低頭看了看手中捧著的酒杯,眼神略顯茫然。她本沒有跟竹桃姐姐妹妹一家親的打算,但竟不知何時,被她說的某句話觸動,等回過神來,已經乾了三杯了。
“十八年啊!!十八年!!”竹桃義憤填膺,“從我接手閻王鬼途至今,這是唯一一筆虧本的買賣!還連續虧空十八年?!這就是我恪命司生涯上的汙點!!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什麼狗比敗家老爺們!”
未珊瑚拈著酒杯,微醺,她想了想浪辰台說炸就炸的欲星移,又想了想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大表哥,倍感認同的點頭。
海境朝堂結構簡單,不像是人族朝廷分類詳儘,少府大司農之類官職直接沒有。這部分繁瑣又不討好的工作並無專人承擔,嚴格來說,未珊瑚在管理後宮之餘還要承擔少府職責,右文丞除了處理朝堂繁瑣雜務也要協調大司農的工作。
但凡是涉及到錢財的活兒,總是會讓人費心勞神發量堪憂的。
未珊瑚的身份讓她不能妄動,不然的話……海境內亂,除了內部勢力之間的角逐,外部勢力的影響也至關重要。
就如海境封閉入口的前車之鑒。
覆秋霜身為國相可以外出遊學的特權,讓他占儘了先機,隻可惜經費有限,換來閻王鬼途的這部分協作已經是利益最大化的結果。
欲星移也並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墨家本該是他的外援,如果不是墨家內鬥的話,海境的動亂根本亂不起來。
未珊瑚近來心態變化不少,便也能將心中所想與竹桃閒聊,隻不過越說後者的表情越是扭曲。
“你有不同的看法?”未珊瑚說不下去了。
“經費有限?”竹桃姑娘眼珠子通紅,雖然她本來就紅,此刻紅的更是瘮人,“玩心計玩到腦袋壞去了!來,我帶你感受一下金錢的光輝!”
她噌的一下站起,氣勢驚人的大步邁出門去。
未珊瑚不明所以,端端莊莊的跟在後麵。
眼前的路越來越熟悉……
已經可以看到睡著欲星移的大貝殼了。
竹桃走過去,掏出手套戴好,右手抓起一把細沙,左手扒開了欲星移的眼皮,一套動作行雲流水,臉上的笑容瘮人至極。
未珊瑚:“…………”
奇怪的財路打開了。
三個小時後,竹桃放開了欲星移紅腫的眼皮,裙子裡兜著成色極好的一大兜珍珠,掏出筆記本龍飛鳳舞的寫了一段話,把那張紙扯下來與大珍珠門一同包成小包袱。
她從後門來到王城外圍,當著娘娘的麵將包袱交給了黑衣的鬼途眾。
未珊瑚:“海境的防守……真就如此不足?”
娘娘知道海境邊防很慘,但是沒想到這麼慘!隨便誰都可以進進出出的嗎?
竹桃認真答道:“就連野生的大鵝也可以來去自如的程度。”
大鵝?未珊瑚陷入了嚴重的魚生懷疑——海境邊防連隻鵝都防不住?!
不能啊,硯寒清想要養鵝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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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包珍珠最終被送到了還珠樓。
黑衣蒙麵,藏頭蓋臉,在將包袱交予警戒中的鳳蝶後,送貨員倒退三丈遠,原地自爆。
看的鳳蝶一愣一愣的。
她一頭霧水的將神秘的小包裹帶去給樓主,後者正躺在椅子裡玩沙子,聽完鳳蝶的描述,才終於將注意力從沙子上轉移到包袱上。
“不是什麼危險的東西。”
神蠱溫皇幾下挑開了係口,散發著瑩潤光暈的大珍珠嘩啦啦散了一桌子。可神蠱溫皇對這些價值連城的珍珠毫不在意,用扇柄在珍珠堆裡撥來撥去,又將好幾顆珍珠撞落到地上,直到扒出珍珠堆裡不起眼的小紙條。
神蠱溫皇肉眼可見的愉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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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貴妃醒酒之後,曾經驅使著她的執念莫名消散了不少。
理智重新占據高地,她便能立刻發現曾經忽略的問題。
“鱗王……”她輕輕歎道:“已經蘇醒了吧?”
就很奇怪,一心鑽營海境權爭的時候,為什麼就會篤定又自信的認為竹桃不會襄助北冥封宇?
因為閻王鬼途的惡名,因為恪命司曾經與覆秋霜的合作,因為她也是作亂者,要在亂局中謀求最大利益,所以她可能與狷螭狂合作,可能與八紘穌浥合作,可能與覆秋霜合作,也可能與未珊瑚合作,甚至與雁王合作,唯獨絕不可能與北冥封宇合作。
可是,要說利益的合作者,有誰會比一境之主更為合適呢?
這樣淺顯的道理,甚至從一開始就昭然若揭——她分明是與俏如來同入海境,甚至得到俏如來的擔保,與北冥封宇合作最是便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