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媚,微風不躁,碧藍的天空萬裡無雲,金色的殿宇光華耀眼。
陸續從奉天殿裡走出來的大明朝臣們,紛紛體會到了自己入朝為官以來最愜意的時刻,仿佛在這一刹那,整個大明朝的空氣都變得格外香甜了起來。
幾位一會兒還要去參加禦前會議的國朝重臣,站在奉天殿的大門前,望著這一幕場景,不免心神恍惚。
這段時日以來,大明的改變真是太多,太多了,多到讓他們目不暇接的地步。這樣的改變是好是壞,眾人都無法判斷,但至少當下,大家都很高興。
當然,有人歡喜,有人愁,曾秉正便是這個發愁的人。
“趙尚書,今日之後,我等都能躲一番清閒了,唯獨你們吏部恐怕要忙得找不著北嘍!”曾秉正的話裡帶著一絲揶揄。
趙好德的麵上是淡然從容,但眼裡卻全是藏不住的笑意,特彆是在他聽出了曾秉正的不滿後。
但不滿又如何,他可一點也不在意這位通政司使的那點小情緒,“忙點好,忙點好。這給大明各級官吏漲俸祿之事啊,其實是吃力不討好,而且特彆麻煩,這其中涉及到的人,涉及到的衙門都是千頭萬緒的。陛下不以天下為私,裁剪宗室俸祿來提高我等的薪俸,這是多麼大的皇恩啊。我定然是不能有一絲懈怠的。”趙好德擺出了一大義凜然,迎難而上的嘴臉,滔滔不絕地說著。
“還有這以後的朝班,輪值,作息時間的統一安排等,都需要細心理順一番。您也知道,以前大家都習慣了每日天不亮就起床趕著來上朝,但現在陛下體諒我等,不僅是對這大朝會的規矩做了調整,在沒有特彆事務的情況下,也就是每五天一次,而且還把每日辦公的時間改為了從巳時起,到申時末,這真是國朝的大事啊。”
“哼!”曾秉正沒忍住,哼了一聲。
趙好德嘴角擒笑,繼續說道:“這重新排班,最麻煩的便是以後每五日還有兩日休沐的新規矩,這樣的安排調整,說起來輕鬆,但做起來就難了。特彆是這個連續兩日的休沐問題,有些衙門可是不能真的有兩天沒有人值守啊,所以還要安排輪班的規製,哎,麻煩啊!”
“得了便宜還賣乖。”曾秉正在心裡罵道,與此同時,他臉上的陰沉越發濃鬱了起來。
“曾大人,你臉色不好啊。”趙好德樂嗬嗬地問道,“你啊,是老臣了,要持重,所謂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這次陛下讓六科從通政司獨立出來,肯定是有深意的,你可不要有情緒哦。”
“你才有情緒!”曾秉正立刻做出了嚴肅地反駁。
“我是有啊,高興的情緒嘛!”說完,趙好德便邁著方步,向一個負責引路的太監走了過去,他需要讓這名太監帶著自己去往謹身殿,參加一會兒的禦前會議。…。。
畢竟就算朝廷重臣,在皇宮內也是不能隨意亂走的,必須有太監引路。
趙好德的意氣風發是必然的,畢竟就當下來說,整個大明最出風頭的除了厚愛百官的大明皇帝之外,就是要確切去推動實施官吏漲俸和最新朝班製度的吏部了,所謂天官的權勢,在這一刻被展現得淋漓儘致。
“他說的對,你不要有情緒。”這時唐鐸走了過來。
曾秉正雖然禮貌地向這位兵部尚書行了一禮,但心裡卻不以為然。
你倒是無欲無求,願意當個人形圖章,我不想啊。通政司本來就沒有多少權力,現在六科也分出去了,那以後通政司改名叫皇宮門房不就得了。他在心裡嘀咕道。
“陛下向來看重政令的上通下達,通政司的作用比你想象的要大。”唐鐸嚴肅地提醒道,“另外,六科以後究竟要做什麼,陛下在朝堂上並沒有說明,你不想想為什麼嗎?”
“六科有封駁之權,獨立之後,自然是要幫陛下審核政令的。”
唐鐸淡淡地點頭,說道:“你通政司負責保證政令的上通下達,手上還抓著一個可以封駁政令的六科,是你想不開,還是陛下覺得這樣做很有趣?”
一句話,曾秉正頓感全身發寒。他當即意識到,這兩項權力要是不拆分,以後自己就得被拆分了,搞不好還是五塊的那種。
“現在看清楚了吧。”唐鐸用一種大人看小朋友才會有的眼神注視著曾秉正,“千萬不要因為眼前的一點小得失,影響了心神,你可是國朝肱骨,怎麼就忘記了那些根本的大事呢?”
“多謝唐尚書指點。”曾秉正鄭重地拱手行禮,然後苦笑了一下。
他剛剛的確有點被趙好德的那副樣子影響到了,這種心態根子上來源於大明當下的日益穩定和蒸蒸日上,在這種環境下,他覺得自己的地位好像並沒有什麼進步。特彆是今日的早朝後,他更有一種大家都在進步,就自己在原地踏步的感覺。
想到這,他的餘光捕捉到了正在接受眾人恭賀的劉仁。
就在今天之前,這位劉仁還是曾秉正的副手,官職是右通政司使。結果一場早朝結束後,這人就變成了六科的都給事中了,而六科也正式從通政司裡獨立了出來。
做為原上司,大不大氣是一回事,心裡舒不舒服又是另一回事了。
“唐尚書,曾大人。”接受完一輪客套的恭賀後,劉仁便來到了曾秉正的麵前,“日後共在陛下的眼前做事,還請二位大人不吝指教。”
雖然大家都還不清楚六科以後的具體職能到底是什麼,但六科的一把手都給事中,以後顯然是要加入到禦前會議當中去的。
也就是說,現在的大明朝局中樞其實已經不再是六部一院的規製了,不止是戶部改為了財政部,和依舊神秘的明宣部的問題,今天的朝堂上還宣布了對錦衣衛的改革。…。。
所有人都在聖讚陛下收回了錦衣衛對大部分官吏單獨審訊的權力,但卻沒有多少人意識到,錦衣衛有複查三法司各案件的權力,甚至還有直接抓捕三法司官員的權力。也就是說,錦衣衛不會去隨便騷擾其它的官員,但三法司將時刻受到錦衣衛的監督。
想到這,曾秉正倒是在心裡一樂,因為大理寺卿今天的臉可比他黑多了,畢竟大理寺重審案件的權力被錦衣衛分走了一大塊,以後有誰需要伸冤,可以直接走錦衣衛不說,連民間告禦狀都可以走錦衣衛的衙門,這就非常過分了!
更讓曾秉正忍俊不禁的是,從今天起,錦衣衛指揮使有資格參加禦前會議,但大理寺卿卻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