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不知從何處傳來的嗡鳴愈發急促,使得清嬈三人暗自繃緊了心神,不知道這位張師姐想要做什麼。
她隻是按了一下墨玉之上的朱紅印記……而已。
咿——!
刺痛神魂的鯨鳴再次傳徹。
涼川城外,龍鯨頭頂不再噴薄巨浪,那道幽暗深邃的孔洞不知通向何處。
隻見得……一枚長達數百丈,數十人難以合抱的箭簇自其中緩緩探出了頭。
初時升空極為緩慢,但很快的,精金箭簇的尾部開始噴射烈焰!
自青藍色開始變化,赤紅之中又帶著一抹震懾靈魂的雪白,直勾勾的衝向了被九耀天禁錮的皇甫鳴。
刹那之間。
熾熱的烈風席卷數千裡,耳邊的轟隆巨響開始變得模糊不清。
冥殤大景,所有人都見到了畢生難忘的一幕。
原本風雪飄搖的寒夜,似乎被仙神掀開了紗簾。
天……亮了。
寒夜之中十七顆星辰消失不見,漫天銀河也被萬丈光芒遮擋。
還未曾落下的飛雪在半空蒸騰,蒼茫冰川之上似是有大日沉落,方圓千裡瞬息化作了汪洋大海。
滾動沸騰的蘑菇雲呈白色霧狀,而後漸漸變成了褐紅色,強烈的衝擊波使得整座暗青巨城都搖搖欲墜。
這座佇立於雪川之上的城池,竟開始緩緩飄蕩……不知去向何方。
不是城池在動。
而是近處冰川皆儘化作了汪洋,唯有眾人腳下的冰層尚在,但也如同孤零零的小舟一般搖搖欲裂。
遠空的蘑菇雲越來越大,越升越高……
張瑾一嚼著口香糖,輕巧的揉了揉耳朵,重新把那枚發射按鈕揣回了兜裡。
姬夢此刻是嚇得一動都不敢動,這種神通手段……如若身處箭簇的正中心,怕是化神修士都得神魂俱滅了。
皇甫……還會再見嗎?
他默默吞咽口水,即便知道張瑾一不會真的殺死皇甫,但皇甫鳴的下場肯定也跟死了沒什麼太大的區彆。
血紅的天空開始變得昏暗,漫天的煙雲遮蔽了星與月。
汪洋大海之中,一座渺小的城池被海浪推湧著,飄搖不知歸處。
第五行走是化神境界。
但張瑾一的手段儼然超出了化神太多,甚至難以用移山填海來形容。
隻能說是……毀天滅地。
真正意義上的毀天滅地,佇立冰原之上的整個景國,此刻有一大半都化作了幽暗深邃的汪洋。
但修士與凡人所寄居之處,卻又保存的極為完整,成為了漂浮在汪洋之上的孤島。
涼川城。
熾熱的烈風呼嘯席卷著,海水沸騰升起的水霧遮掩了整個城池。
身處此地,竟有一種踏足人間仙境的錯覺。
隻不過那繚繞無儘的水霧,終究太過滾燙炙熱了。
本就死寂的城池,此刻仿佛被寒冰永遠的封凍,城中十數萬修士,無一人膽敢發出絲毫響動。
天香樓閣之上,孔陽瞠目結舌……跟著洛纖凝默默蹲在了牆邊。
這!
這這這……
這至於嗎!?
不僅他是這個想法,就連姬夢與清嬈都覺得難以置信。
而水月……水月隻覺得無比慶幸。
還好自己對紅檸心軟了一下,也還好自己隻是神識臨近……不會被人直接從寒月之下的星辰內拉出來痛揍。
然而還未等他們平複心境。
眼前的張師姐便抬起了藕臂,手腕之上的玉鐲閃過流光,她取出了一件血玉打造的靈寶抗在了肩頭。
像是更為寬厚一些的玉蕭,不知是何功用。
但直麵那黝黑奇詭的洞口,水月隻覺得自己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張瑾一正了正帽簷,而後再次梳理發絲,另一隻手扶著自己精心打造的火箭筒,輕柔開口:“是他先封了血衣樓,殺了我血衣的人。”
姬夢:……
他沒有絲毫猶豫,正色開口道:“青龍入命關乎重大,輕則一州血子之位,重則天下行走之格。”
“皇甫師兄身為九劍行走,擅自插手血子爭鋒,實屬罪大惡極,罄竹難書!”
張瑾一輕輕點頭,香肩一抖將血玉炮筒對準了姬夢:“不對。”
姬夢感受到黝黑洞口內醞釀的偉力,隻感覺自己的魂兒都要被嚇出來了。
他像是突然開竅一般,重新陳述:“皇甫先打的血衣樓!”
“很好。”
張瑾一收起了血玉炮筒,轉身邁步走入了血衣樓。
隻留下三位行走像是小雞崽一般,麵麵相覷,安靜守在血衣樓外等候著。
“前……前……”
商坊之中的練氣女修,此刻麵對這位將景國化作汪洋的罪魁禍首,硬是結巴了大半天都沒有喊出來那一聲前輩。
女子隨手摘下了帽子收起,輕盈梳理長發,柔聲道:“身亡的那位客卿姓甚名誰,告訴他們。”
商坊之外,三人神情微動,目光穿透九劍封印齊齊看向接待女修,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張瑾一動作不停,輕鬆邁步踏上了木階,美眸掃過神情複雜的周曉怡與白婉秋,又看了一眼那三具金丹傀儡……轉而邁步走進了拍賣場。
小姨神情轉而變得失落。
她本以為……這位張師姐是來幫趙慶的。
正當此刻,她耳邊傳來了對方的傳音:“血衣之道,有死無生。”
周曉怡暗自抿唇,對張瑾一的提醒並沒有分毫領悟,實在是她在二層目睹全程……已經對那超脫仙神的手段產生了莫大的畏懼。
但腦海中似乎又有一些印象。
趙慶和司禾討論過一件類似的玩物,叫什麼來著……?
她壓下繁雜心緒,與同樣沉默的白婉秋目光交錯,趕往商坊三層去守著自己的丈夫。
偌大的拍賣會場坐了上百修士,但卻又鴉雀無聲。
他們臉色煞白,眼睜睜的看著那位麵帶笑容的女子……走到了緋紅絨毯的儘頭,巨大的石台之後。
張瑾一目光掃過石台之上的玉簡,稍加思索之後取出了一枚精致的血玉小錘。
微微傾身低頭行禮,長發披散遮掩了女子的笑顏。
她柔聲道:“各位貴客,下一件拍品,遊魂地丹。”
“出自大景藥王雪原深處,良品丹藥。”
“築基修士九層之後,凝金丹蘊三華而吞五氣,以證元嬰。”
“而這遊魂地丹,便是蘊養五氣所必備的一枚丹藥,同樣是築基修士破境金丹不可或缺的奇珍之一。”
“八萬靈石
起拍,每次加價不得少於五千靈石。”
“對了……”
張瑾一流暢的言語稍稍停頓,又拿起石台上的玉簡掃了一眼,補充道:“此丹出自藥王澗韓鼎大師之手,其人乃是二階丹師,沉浸丹道數十年……”
“韓鼎大師的遊魂丹,實在是不可多得天地奇物。”
話音落儘,場中諸多修士無一人膽敢應聲。
張瑾一輕輕挑眉,放下了手中的血玉小錘,轉而將纖手揣進了兜裡……
“十萬靈石!”
“我出十一萬!”
“我……我出三十萬!”
與此同時。
血衣三層,傳承靜室之中。
小姨緩緩靠在趙慶與紅檸身邊,靜靜打量著兩人的神情,等待著這場奪舍的結果。
忽然之前,她腦海中有靈光一閃而逝。
仿佛察覺到了什麼不同尋常之處……
這位張師姐手中,好像有很多血玉製作的奇怪靈寶!?
便如同……
噠噠。
一雙朱紅玉雕的高跟鞋散落在地。
這同樣是一件血玉製作的靈寶,而且是趙慶自紫珠丹塔帶出來的。
按照以往的推測,應是由那位紫珠第五行走所贈。
可……這雙鞋。
小姨心裡咯噔一聲。
紫珠行走必然是與張師姐相識,可這麼親密的物件……如若他們是道侶,那紫珠行走必不可能拿出來送給趙慶。
可如若他們不是道侶,那位紫珠行走又是如何得到的這雙閨中玉鞋?
正當此刻。
小姨耳邊響起了女子的輕柔傳音:“誰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