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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風拂麵。
無垠碧色映著漣漣暖陽,青翠浮嶼。
趙慶身上還帶著挺重的血傷,目光掃過這一如既往的天門嶼,默默靠在閣台的梁柱下,皺眉出神回味著什麼。
他從靈戒裡取出酒壺,時而仰頭緩緩灌下一口。
幽碧色澤的酒液帶著複雜的腥味入腹,口感極為酸澀辛辣,還混雜著若有若無的泥土氣息。
這是他在烈鷹島礦窟那邊,名喚魏林的練氣大哥孝敬的。
也算是這方圓數千裡亂海,大多修士都喝過一種海妖釀……說實話,喝的有些想吐。
不過不同疆域的佳釀,總要嘗試才是。
趙慶喉頭滾動,怔怔遙望蒼茫大海。
他並不清楚,那位萬錫殿的妖君,是否真的離開了塵刹海。
按理來說那般存在沒必要框他。
可……剛從師尊的房間出來,迎麵就是一個合道盯著自己,說沒給他留下心理陰影那是假的。
畢竟這般存在,除了血衣三師兄曾有過照麵,他也就在曜華闕見過幾位。
而且。
像是剛才的憐音妖君,亦或中州侯爺,乃至血衣張瑾一。
但凡妖庭與血衣之中,真正有資格麵見青影的人……趙慶覺得其實都不太正常,甚至可以說癲的不行。
似乎連帶著他自己都有些奇怪了。
這些人,卻又並非是那種癡心妄想一般的瘋魔,反倒各自有極為不凡的魄力。
可到了青影麵前,一個一個反而乖成了小狗。
張瑾一鴨舌帽一壓,默不作聲的聽從吩咐,跟個乖乖女似的。
候九山那般張揚,麵見青影更是直接化身老實巴交武大郎。
方才的這位妖君,甚至跟青影碰麵都不去。
而且這些,總給趙慶一種奇怪的感覺,他們似乎並非是畏懼青影的威名實力,而是臨近之下,氣場被小符女完全碾壓。
這隻能說明……自己師尊才是最癲的那個。
趙慶目光出神咽下濁酒,緩緩吐出一氣腥濁。
依舊收斂著修為波動,浮影幻法略微一遮,便似尋常一般低著頭返回家中。
思及方才關於師尊弟子的問詢。
人族邢幽仙君,妖族丁淺尊者……
僅是稱諱便能知曉,一位是星闕之內的無上合道,一位是運安集的煉虛大能。
及至近千年之內,師尊真正親自觸及的門生。
便是張姐,自己,司禾,苗劍了。
趙慶很明白這是什麼意思,所謂都是親近弟子不一定準確,但肯定是青影著手準備的工具人。
其中大師姐張瑾一,其實與師尊關係最近,待遇也最好,畢竟剛才那位都口稱愛徒,且不說張姐還掌舵整個血衣。
而其中最慘的,顯然是苗劍了。
或許是沈俗那位劍主的存在,也或許是苗劍是個男人?
趙慶低著頭緩緩邁步,也不理會坊街上的嘈雜交談,獨自琢磨著自己的事。
總之……苗劍沒能走到樓主麵前,便沒能得到樓主親授,而且這號似乎還煉廢了?
眼下張姐道信雙雙跑路,青影看上去應是放棄不管了。
也可能是有什麼交易丟給九劍了……好歹也是一枚天道殘片,據說還是如意仙宗最為凶厲的殺伐之道。
再者便是司禾,比起苗劍來說,待遇算得上好了太多。
不過是封在九曜之內,沒人搭理也沒人管,留著吃冷飯。
腦海中陰華蕩漾。
司禾也思索著分析:“老女人調教不了我,我活了多少年?她扒拉我一下,我就咬她一口。”
嗯……
趙慶心中默默肯定,或許對於主人來說,我是個變數,也或許……青影就是想用我拴著主人?
司禾悻悻沒再傳念,一副愛咋咋地的心態。
反正都已經這樣了,她可還是天香行走,安於現狀也還挺滿足,就是琢磨著讓趙慶玩了小符女。
至於她自己去報複?
完全沒那個想法,不是心中不想……而是根本找罪受。
趙慶笑笑,還傳念安撫照顧著主人心情,司禾擺爛又不是一天兩天了。
四人四枚天道殘片。
再最後,便是他自己了。
切實感觸之下,自從在龍淵中稱為行走之後,想來應是入了師尊的眼,對自己傳法傳道也帶在身邊,待遇很不錯。
可能比不上張姐的親近待遇,但肯定算得上頂好頂好。
並非是與苗劍相比,而是放眼望去蒼茫天地,再無如此魄力的存在,如此儘心的師者。
昧著對司禾的良心說,趙慶竟還覺得有幾分榮耀與慶幸。
心下琢磨著,可能是苗劍一個男號練廢了,青影才如此對自己。
畢竟不久前陪在床頭。
師尊當真笑著吐露過,他和謹一的不同之處,就是男女的差彆,而非性情。
隻不過,即便再如何被師尊調教,趙慶卻也無法一朝扭轉,多少還有些小人物慢慢發育的心態。
眼下低頭邁步,不不自覺便勾起了笑容。
血衣樓主唯一的男弟子。
的確是值得任何男人都浮想聯翩的事。
趙慶很明白自己對青影有了想法,以往他的確瞻前顧後,雖說現在也未能扭轉就是。
可……就是想得到師尊的身體,又如何?
正當這時。
腦海中陰華又蕩,司禾當頭就澆了一盆涼水:“我問小樓主了,那個邢幽仙君,是個男的。”
趙慶:???
男的就男的唄,那咋了?
他雖說這麼想著,可的確有些許不快,總感覺莫名其妙有些醋味兒。
但細細想來,也就隻能去他媽的。
自己一個小徒弟,想些雜七雜八的事,的確是閒得蛋疼。
候九山還是男人呢,這世上除了母的就是公的,他自己搞自己的小事就是。
畢竟剛剛的蜘蛛精說了,後來的四位才是帝君親自接觸。
自己有欲韌殘片,年輕潛力股,還未滿六十歲,正是風風火火闖的年紀。
·
……
趙慶借助神識印記,留意了一下烈鷹島礦窟的動靜。
發覺隻是死了幾個人,並沒有什麼亂子後,便也沒有多管多顧了。
當他回到家裡,臨近正午。
院落之中,三位姿容絕豔的美人兒,已經是湊在一起等他開飯了。
呃——
其實已經沒剩什麼飯了。
小姐臉頰依舊有些蒼白,如同一個尋常女人般,安靜坐在石桌旁,一筷子一筷子的吃小炒。
纖柔玉手已不見傷,是楚欣借嬰幫她調理過的,不過看著也不太有什麼精神。
不過龍淵中的那位帝君,也從來都是無需妝飾,總帶著若有若無的清靜倦意。
顧清歡陪在身邊,得見主人回來,淺笑盈盈起身去盛飯,極為隱晦的傳音道:“她跟我道歉了,主人不用在意,我早年還帶著她還凶過她呢。”
啊?
趙慶微微錯愕,她還跟你道歉?
咱們四個,各處各的是吧?
“去了一趟烈鷹島?”
青影隨意挑了一眼,平靜問詢坐在對麵的趙慶,繼而檀口輕啟吃著小炒。
趙慶:……
得。
看來萬錫殿那位是真走了,還真就是拉過來喊一聲少主,幫自己爽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