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父不在家。
他上班去了。
楚母也有份臨時工作。
負責北邊清化寺外院和門口的清潔。
一早一晚兩次打掃。
這會兒倒是在家。
正在屋裡窗台下，就著藤編的簸籮在糊火柴盒。
這也是街道領的雜工。
一個月下來，也不少賺。
楚秀娟回來讓楚母很驚訝。
見她坐下時先墊包袱，楚母心疼的又要抹淚兒。
“二妮，是不是上回拿的東西太多，讓人家生氣了？”
“媽，你想哪兒去了。我，我就是吃的有點辣，犯痔瘡了。”
楚秀娟臉頰一紅，火辣辣的。
趕緊給自己找補借口。
多虧了房管局自己的領導，那位副主任老大姐。
要不是她叮囑楚秀娟注意彆吃辣。
楚秀娟的靈機一動也不可能這麼絲滑。
楚母沒聽出異樣來。
但多少還是有點不太相信。
楚母一邊抹淚兒，一邊張羅著給二妮兌熱水喝。
這年頭公交車跑得慢。
磨磨唧唧，還總是到站。
一路出來，楚秀娟嘴角也確實有點發乾。
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大口。
隻不過拇指姑娘哎。
她的幾大口，換了是唐根生，估計都不到兩口的量。
口腔不夠大。
有的時候，唐根生真懷疑會不會把楚秀娟的兩個嘴角給撐裂。
好在至今沒有這個問題出現。
連跡象也沒有。
隻是有時候楚秀娟也會揉腮幫子。
估計還是有點脫臼的風險存在。
屋外傳來了動靜。
大嫂哄孩子似的讓大鵬進屋。
楚大鵬聲音悶悶的，一聽就是小孩子那種腔調。
但聽著也能感覺到很乖。
楚大鵬進了屋。
喊了聲‘媽’。
又朝著楚秀娟喊了聲‘二妹’。
大妹、二妹、三妹的稱呼，楚大鵬都能熟練的喊出來。
大鵬喊大妹和二妹的時候，還沒有發高燒燒壞腦子呢。
楚秀娟也有活潑調皮楚大鵬的印象。
倒是三妹楚豔，剛出生不久，還不記事兒。
“媽，這趟來我有好消息告訴你們。”
見著哥嫂和媽都在屋裡。
楚秀娟笑著開始說了起來。
“讓你哥嫂兩口子去看電話鋪子，這是真的嗎？”
“真的啊，我這不專程過來跟你們說了嘛。”
“就是有點遠，晚上幾點關鋪子啊，能趕得上公交車不能？”
楚母有點擔心路程。
不是怕他倆累。
而是怕時間上來不及。
“讓大哥和嫂子搬去我住的院子裡，最東邊那個房子收拾一下就能住人，裡麵也盤了炕……”
“那，那行嗎？人家能願意？”
楚母還以為二妮跟人家的關係是外室呢。
這麼大張旗鼓的幫襯家裡還則罷了。
這要是搬到一個院子裡……
會不會不合適啊？
可千萬彆委屈了二妮，影響了二妮。
“就是他……人家主動說的。說我一個人住，晚上也不放心，所以也希望能有個伴兒。”
楚秀娟說的沒毛病。
也都是實在話。
但聽到楚母耳朵裡。
就對之前老兩口的猜測更篤定了。
二妮大部分時間一個人住。
那人不放心二妮。
給弄了個鋪子，幫襯家裡的同時，也幫著看看門，就近照顧著。
雖然關係不清不楚，讓老兩口心裡很難受。
但二妮已經自己做了選擇，當爹媽的還能故意去拆散嗎？
又沒那個底氣。
也沒那個本事。
總歸是沒有家底，中氣不足。
不僅沒有幫二妮脫離苦難的能耐，家裡還得仰仗二妮以後的幫襯。
說是二妮的幫襯。
還不是她背後依附的那個大粗腿嗎？
想到二妮拿了人家那麼多好處。
楚母眼眶就又是泛紅。
“二妮，你跟媽說實話，你這傷……是不是因為給你哥嫂要工作鬨的？”
“真不是，媽，你就放心吧，他對我很好。”
楚大鵬坐在最初楚母坐的凳子上，倚著牆，透過窗台看外麵。
有幾個孩童在鬨騰玩耍。
楚大鵬眼眸裡閃過一絲渴望。
黃小燕默默地站在旁邊，聽婆婆和小姑子在聊工作的事兒。
電話聯絡點。
跟東曉市街上那個電話亭差不多。
有人來了電話，到他們家裡喊人去接聽。
有人打電話就收錢。
這事兒她肯定乾得了，有大鵬在，還能幫著看店。
隻是這麼好的差事……
真的能輪到自己家？
小姑子有這麼大本事嗎？
如果這是真的。
以後的日子也就有了盼頭。
真是天可憐見。
能夠喘口氣了呀。
耳邊還有小姑子的聲音不斷在響。
“……要擺上香煙和幾個大甕，甕裡都是散酒，有人買就給他們打酒……”
“……以後還能賣彆的，鋪子那麼大地方呢……”
“……哥和嫂子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好好守著鋪子……”
“……我下了班也能幫忙，他也不是天天回來……”
黃小燕有點輕飄飄的。
感覺很不真實。
但又有個聲音從心裡提醒她，這就是真的。
苦日子到頭了。
“嫂子，嫂子，你覺得行不行？”
楚秀娟的聲音將黃小燕的思緒換了回來。
“咦，嫂子，你怎麼哭了？”
“沒，我，我這是高興的。娟子，嫂子和你哥謝謝你，幸虧有你，我們才……”
“哎呀，嫂子，咱們都是一家人，說什麼客氣話啊。”
“哎，小燕兒嫁咱們楚家來，也受了好幾年委屈了，現在好了，總算有個正經營生，也能鬆寬一口氣了。”
楚母又開始抹淚兒。
“哎呀，你們也是的，這是好事呀，你們都哭什麼，咱們家的好日子，以後還長著呢，這才哪兒到哪兒啊，以後天天吃的彎不下腰，才哭也不遲！”
“你這丫頭，有那好日子還哭啥，笑都來不及呢。”
“娟子，我和你哥這啥也不懂，一開始萬一摸不上手，能有個人教不？”
“這個我沒問，嫂子你放心吧，肯定有人教，再不濟咱就跟彆地兒的電話亭子問問。”
“嗯，行，我明兒就去東曉市街上，那邊有個打電話的，我去問問，實在不行我就在那守著看著，總不能趕我走……”
楚家兒媳婦黃小燕真的很迫切想要擺脫啃老不賺錢的生活。
她壓力太大了。
公公婆婆年歲漸長，身體一年不如一年。
總是有沒法賺錢的那一天。
自家男人又是這個樣子。
以後不得全指望自己嗎？
一整個家的重擔壓在一個女人身上，實在是太難了。
想一想就感覺喘不過氣來。
其實說起來，黃小燕作為楚秀娟的大嫂，竟然比二妹的年齡還要小上一歲多。
換親來到楚家的時候，還不到17歲……
卻眼瞅著就要在未來扛起伺候老的照顧男人的擔子。
楚大鵬是長子。
也是楚家唯一的男丁。
按道理老人是跟著他家的。
楚秀娟這次帶來的消息，有種讓壓抑到透不過氣來的嫂子黃小燕，第一次感到了暢快的呼吸。
痛哭流涕。
……
房玉霜告訴唐根生。
局裡對他‘最近不要出京城’的建議，隻是建議。
主要考慮到周圍潛在的危險。
是為了唐根生的安全而提出的意見。
這個意見，並不是強迫性的。
而且隨著這一趟去大西北，也算是‘解禁’了。
所以唐根生沒必要浪費時間再去一趟東城區派出所谘詢。
更沒必要去市局問。
嗯。
唐根生又了解到了一點很重要的信息。
有關房玉霜養父的工作和身份。
有了些揣測。
惹不起的大人物啊。
護國寺這邊的平房區，目前還屬於很多軍區領導搬去大院前的聚集住所。
碰到幾個臉麵特彆大的，身份特彆高的。
也正常。
唐根生突然對黑芝麻胡同24號院前院西跨院小工程結束後。
是否開啟這邊的修繕裝修有了點遲疑。
多少是帶點‘打退堂鼓’屬性了的。
“我還要去單位一趟。”
“還要走？”
房玉霜皺眉：“很不喜歡待在這裡嗎？”
唐根生有些無語。
非得要用這麼冷冰冰的話，說這種讓他總會遐想的事情嗎？
“好久沒有回原來的12/13次餐車組了，不能一直閒著啊……我得先去報個到，儘快回到工作崗位上。”
“嗯，你說的對，不能耽誤工作。”
房玉霜認真思考了十來秒鐘，才緩緩點頭。
“你廚藝高，是國宴大廚，鐵路餐車也同樣需要你。”
話雖如此。
唐根生也能聽出房玉霜語氣裡的不情願。
還看到房玉霜抿了抿嘴。
唐根生心頭一動。
起身，邁步。
走到房玉霜身旁。
房玉霜下意識起身。
抿著的嘴唇更顯得用力了點。
“我可以親你嗎？”
唐根生小聲問道。本站域名已經更換為()?。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