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江南好冷
王錫爵看著試題沉默了許久。
“……你自己答吧,誰也不要問。”
已經是會元、是探花了,王錫爵既不能讓他再有更大風頭,也不必幫他。
於是王衡看著試題糾結了。
名列二甲、三兄弟之中唯一有資格參加庶吉士之選的魏雲中不免問到程啟南和孟希孔二人麵前:“幫幫小弟。”
試題基於昌明糧行的賬冊,讓他們對漕運發表“高見”。
這是一道實務策。
“……賢弟家學淵源,算學造詣自然遠高於為兄。”
“為兄家裡是耕田的。”
兩個兄長不當人,魏雲中隻能瞧著他們。
魏雲中抱住腦袋:庶吉士不是考選文才嗎?
算算那些數字倒是簡單,但對於漕運,誰敢擅自發表“高見”啊!
朱常洛反正是不管。
清流仍是清流,至少一開始能接近皇帝。
但清流隻知道據古論今侃侃而談,這不是朱常洛想要的庶吉士。
高居新科榜眼的公鼐當然熟知漕河事,但他不敢胡說。
而狀元張以誠和二甲最後一名五十七名的徐光啟都需要麵對這個問題。
“……我是狀元,總不能落選庶吉士吧?”張以誠感覺荒謬,狀元向來是直接授職從六品修撰的。
“……開卷問策,想必隻是走個過場吧。”徐光啟也感覺荒謬,誰能想到殿試還不是最後一關?
夜裡,大家都需要奮筆疾書。
夜裡,皇帝終於第一次來到了淑妃範思容所在的景仁宮。
如今宮裡,景仁宮、延禧宮、鐘粹宮、承乾宮、儲秀宮、永壽宮、啟祥宮都已經有人入住。
到了夜晚,皇帝要臨幸哪一宮,那宮門外的燈籠摘下之後,其餘宮知道了消息也會熄滅燈籠。
範思容看著太監將宮門口的燈籠摘下,跪在了景仁宮正殿的屋簷下:“臣妾恭迎皇帝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常洛徑直牽著她的手步入了正殿。
“……陛下……臣妾……”事到臨頭,範思容一樣不見往日裡的鎮定。
“可知朕選你為妃之後為何一直不曾來此?”
“臣妾不知……臣妾也不曾、不敢細思。”
範思容說的話總是清楚的、坦誠的。
“和朕講講你小時候吧,記得的都說。”朱常洛看著她,“你是所封諸人之中唯一一個京外的。”
“是,臣妾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皇帝要向妃子了解地方民情,範思容已經明確自己的角色。
既然已經進了宮,已經是妃子,她心裡便隻有皇帝。
範族主也好,王家主、張家主也好,他們自有他們的本領、造化。
皇帝這麼長時間沒有過來看一看,殊恩之餘自然也是敲打她,不要以為必得恩寵。
但今天皇帝畢竟還是過來了。
在皇後出宮歸府以後。…。。
已經出宮歸府的皇後無法再得知宮內最新的一些消息了。
但其實也沒什麼,之前她在宮裡,分派來服侍她的宮女、內臣們,仍然會向她透露一些消息。
延禧宮的燈籠被摘下過,永壽宮新主是乾清宮司帳,這些她也知道。
現在回到了新賜給父親和哥哥的府宅,嫂子隻是恭維又語重心長地告誡她:“還未大婚,陛下已經給了娘娘父親和兄長這麼大的恩典,陛下是極看重娘娘的。說到生子訣竅……”
郭蘭芝聽不太進去,她確實想著那個問題。
從如今六月到八月十二的大婚期間,皇帝在宮中必定依然是隨喜臨幸,可他到底想要自己給出什麼樣的答案?
難道莊肅端重不是最正確、最好的答案?
朱常洛享受著向他“呈貢”的一切,這一夜親到鎮江府西白杆兵大營為蕭大亨等人“接風”的南京諸官也帶著委屈問出了口。
“欽差大人親來,我等著實憂怖!區區商民假扮倭寇劫毀漕糧,怎麼鬨得像是我等江南諸官都信不過了?”
蕭大亨看著南京刑部尚書趙參魯,放下了筷子之後又看了一圈眾人。
“陛下就是信不過江南!”
他的話很明白,大家不免心頭一沉,看著他。
“陛下初登大寶,江南為何不上體君憂?”
蕭大亨站了起來,緩緩走下去。
“本官請了成公公先去南京城,避開了王鎮撫使,請牛撫台、王撫按先去盯著夏糧、防汛、秋糧,就等著你們這句話!”
“數征既畢,登極詔頒行天下,與民休息!朝廷財計艱難,你們不知道嗎?”
“蠲免,蠲免……不言蠲免便群情鼎沸!是不是南京太遠了,在這裡權傾一方,就覺得仗義執言必能勸得皇帝慎重?”
蕭大亨這個刑部尚書說的話太直白了,走到這營房中間的他也顯得極為憤怒。
“有沒有想過元輔、閣老、我等京師公卿們有多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