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沒當麵噴孔尚賢,實在是嘴下留情了。
當然,那也是因為早就罵過了。
“你不敢妄言,朕也不敢妄用啊。”
朱常洛歎著氣。
太生猛了,擱歐洲是要被架火上燒死的人物。
老和尚能安然混到七十六,其實倒要感謝儒門子弟多少講些道德仁義。
所以怎麼用他來刺激思想、改變思想,還當真讓朱常洛很為難。
朱常洛沒有狂妄到在這個時候去提什麼新的思想理論框架,大明畢竟沒有經曆那樣的巨大社會變革。最有效的法子,仍舊是借助儒學的框架,為它注入新的精神。
這精神注入棒太生猛太狂野了。
前戲還不夠。
“不想了,先歇息吧。”
“那陛下,可要哪位娘娘侍寢?”
朱常洛一邊站著活動久坐僵硬的筋骨,一邊想了想,然後說道:“去淑妃宮裡吧,換換腦筋。”
動著動著就走到了乾清宮的正殿外麵,朱常洛抬頭看著夜空。
這片天空下的東方大地上,自秦之後其實本質上不算有很大的變化。
朱常洛其實看出來了,老和尚狂噴孔孟,其實倒不是要徹底推翻儒學。
他也是個想掀了屋頂再開窗戶的老和尚。
隻不過,想要否定孔孟這些聖賢之言就是至理這一點,其實也幾近於推翻儒學甚至推翻儒學擁戴而起的道統法統了。
因為皇權要的就是絕對。
聖賢之言就是至理固然越來越摒除進化餘地和空間,但是勝在標準很清晰,整個一套架構很完善很穩固,對皇權的幫助極大。
要革新的話,至少一兩代讀書人無所適從。
這還要建立在能迅速搭起一套新的理論內容、得到大多數讀書人認可的前提下。…。。
朱常洛在思考,王佳月在看著他的背影發呆。
她又習慣了做乾清宮小透明,畢竟已經五個多月過去了,皇帝確實隻把她當個乾清宮司門小宮女。
仿佛那一天他真的就是看看自己身上有沒有其他舊傷。
而劉若愚過來說淑妃那邊已經通傳過了之後,皇帝也直接心神恍惚地出發過去了,並沒有多看她一眼。
她是司門,所以默默地關好乾清宮的殿門。
這樣也好,至少在乾清宮這裡,沒有人再欺負她了。
等她把應該做的事都做完了,就回到了直房歇下。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忽然又聽到喧鬨,竟是皇帝又回來了。
而劉若愚也喊醒了她們:“去沏茶,再備一些點心,掌燈。”
王佳月有些頭痛,問了問時辰,畢竟才過去一時三刻而已,此時已近子時。
但皇帝有命,她們自然立刻又起身。
再見到皇帝時,隻見他容光煥發,眼睛亮亮的,神情興奮地拿著筆寫寫畫畫。
茶和點心端了上來,朱常洛繼續在紙上勾勒著。
這些問題其實從朱翊鈞中風之後就一直在想,剛才在範思容那邊想到沈一貫致仕了、徐文璧又去世了,才忽然意識到這是一個很好的契機。
畢竟要定新的首輔不是?
皇帝其實高高在上,有些問題不過雨露均沾而已。
他又這麼年輕,龍精虎猛,有足夠時間。
地方考察士紳給他們帶來的不安確實不能無視,新政又一定要推行,李贄這老和尚的一些進步想法也應該注入到儒學的框架裡。
正好今年又複設了太學,設了專管文教的太常大學士,本身就涉及到了一些中樞衙署調整。
“陛下,這是畫什麼?”劉若愚在一旁無聊,看著看著忍不住開了口,“怎麼像是皇極殿那邊?”
“你瞧得出來?”
“……這是皇極門嘛。”
“嘿。”朱常洛隻輕笑了一聲,而後就不做聲。
等到他把這格局描了一番,又細細想了想利弊及將來變化。
當然還可根據情況來調整,但將來需要調整的地方影響越小越好。
這樣忙了一通,外麵敲起了子時五刻的更鼓。
“明日早晨,讓田義、陳矩先去宣二位閣臣,還有大司馬和寧遠侯。”朱常洛把這張紙放了下來疊好,想了想之後又說道,“還有大宗伯。”
“奴婢記下了。”
“擾你們清夢了。”朱常洛看了看她們,目光忽然停留在王佳月臉上。
然後灑然一笑:“佳月跟朕走,今夜留寢吧。”
王佳月陡然一懵,不知所措起來。
“陛下,龍體……”
劉若愚開口想說話,朱常洛卻不容置疑地說道:“朕這些天都一心讀書嘛,彆囉裡囉嗦的,你先去歇著便是,明天事多。”
他已經走在了前頭,王佳月不知道是跟去還是不跟去。
劉若愚看著意外的她,隻能笑了笑說道:“恭賀娘娘了,還不快去?”
於是王佳月低下了頭,終於在不由自主加快的心跳聲中過去了,然後又想著自己之前倦極,隻是擦洗了一下便睡下了……
“著實興奮,又出了些汗,先洗一洗。”
她聽到了皇帝在前頭吩咐。
另外兩個也被喊起來的司燈司膳自然開始忙活,路過王佳月時低頭屈膝彎腰行禮,抬頭的一刹那難掩羨慕。
王佳月搞不懂,怎麼忽然又?
隻是等溫水也備好了,皇帝才又看著她:“過來啊,洗一洗。”
就像那天一樣。
王佳月畏畏縮縮地低著頭寬衣解帶,朱常洛則笑眯眯地看著她。
而這一次則是同洗。
做皇帝嘛,雨露均沾才是最要把握的。
後宮如是,前朝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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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出庭,十點那一章再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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