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既是朝廷逼反……
那宋家族老臉色數變,終於是氣悶著不言不語地作揖離去。
王鼎爵看著他的背影,他兒子王術咬牙說道:“這般著急,隻怕宋家涉事不淺。禍到臨頭居然再來提親,真是想害了鈴兒!”
“由得他們去吧。”他看了看兒子,“樞密院今年從昌明號手上一口氣經遼東和宣大買了三千好馬運到南京,現如今倒要盼著他們不鋌而走險。要是把謀逆之事坐實了,牽出蘿卜帶出泥,我們王家在江南的名聲隻怕更差。”
新增給皇帝的二十萬兩金花銀,有十萬其實是留在南京加強兵備的。
這事,王鼎爵知道。
聽說孝陵衛每年隻分三萬兩,這批馬都是給孝陵衛配的。
如今一匹好馬就要大幾十上百兩銀子,再從北麵運到這裡來,三千好馬足足要花掉他們兩年分得的銀子的絕大部分。
但年輕的魏國公興許也是得了一些刺激,愣是想抓住這個讓他能帶領著一支能戰精兵的機會,聽說把他自己從昌明號裡這兩年的分潤都拿了出來用在孝陵衛。
在南京,養上千餘騎兵一人二三馬,再配一些步卒……
加上水師和前軍左都督的標兵……
而如今坐鎮南京的前軍右都督是平定播州的李化龍。
問題是:麵對可能的一族大禍,真有人敢鋌而走險,乾脆反了算了嗎?
“亙古未聞!亙古未聞!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宋家族老回到族中之後就發著脾氣:“沈肩吾無能!申汝默無膽!王錫爵無義!”
宋家已是驚弓之鳥,家主是中年一代,看著族老臉色煞白:“王家……不肯幫忙?”
“他王家既肯賣了天下士紳邀那份聖眷,還肯幫忙?區區一個侄孫女的婚事,他王錫爵都好意思腆著臉請皇帝做主說媒!”
宋家家主表情難堪,本該是他兒子迎娶王鼎爵的長孫女。
若不是族老們當時一力強壓著要他退婚,如今若是當朝輔相的姻親,又何至於此?
“沈閣老都鬥敗了,叔公,這回不該禍從口出,定要摻和楚藩之事的……”他埋怨著,“現在如何是好?還不知道陛下是不是真要一查到底,連見羅先生都要被拿回京城過問……”
“亙古未聞,亙古未聞……”宋家族老氣得胡須抖動,“鄉野幾句議論而已,就說意在謀反……”
“欺人太甚!”年輕一代氣衝衝地說道,“既是朝廷逼反……”
“老太爺!老太爺!”又有人驚慌失措地衝進來,“不好了!金陵那邊的消息,聽聞京營搞什麼拉練,魏國公也奏請孝陵衛拉練。現在,孝陵衛騎卒已經出了外郭城,往東來了!”
那年輕人頓時臉色白了,渾身發抖。雖是朝廷逼反,那也不敢反……
“哪能如此之快?處心積慮!”
此刻南京城內,徐弘基其實剛剛把奏本交出去,他看著李化龍猶豫地問:“當真有這道旨意?”…。。
“樞密院軍令,若非陛下旨意,焉能下來?事不宜遲,陛下既定了京營要拉練,軍令當然就急遞到南京。至少京營左路大軍拉練到江南之前,你們聽本都督調遣!平夷伯奉旨護送楚王等人入京,前軍都督府事,悉數由本都督暫署,包括南京留守諸親衛和孝陵衛!國公若不放心,再去守備廳問過成公公便是!”
“……隻是這行銀。”
李化龍隻盯著他的眼睛,語重心長地說道:“徐小公爺,你既然不甘落後於英國公,也願從軍建功,那就軍令為先。陛下既設樞密院,京營過萬大軍都能說開拔就開拔,哪裡會少這份行銀?如今正在征收秋糧,昌明號自然又將那該留南京的十萬兩銀子備好了。”
“……受教了。”徐弘基尷尬地拱了拱手,“我也是想先問清楚,好跟衛裡將官們講清楚。”
李化龍看著他離開,過了很久才低頭看著麵前的一份新公文。
真正見血的事,不該樞密院去做。
就看牛應元見到這份公文之後,能不能乾脆利落地把梁雲龍那邊審出來的幾家都抓了。
孝陵衛很少離開南京外郭城與內城之間的那片區域,但現在,一千騎在十一月底江南的大地上往東。
文樓裡的申時行雙目恍惚地看著遠處的乾清宮,他已經看過了很多份殿試考卷。
儒學治國理論的許多思想,從這些試卷裡已經看得出來開始有幫皇帝說話的傾向——那麼多學子鋃鐺入獄、開革功名,威力自然是有的。
接下來還有以利為先、貪而忘義甚至膽敢禍亂大明的官紳……
皇帝因此就說是有人謀反,實則是在給儒門定罪。
這次舉起的刀,究竟要帶著多少血?如何修剪儒學?
“文相?”
申時行回過神來,轉身之後隻是勉強微笑:“你們定下之後,呈請禦覽便好。”
和他無關了。
新時代裡朝堂這艘大船,已經沒有他這樣“腐儒”的位置了。
養心殿裡,朱常洛笑著看麵前的一老一少。
“元馭這下是真放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