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 寧桃收到他爹的來信。
回來差不一個月了,中間寧少源雖然寄過一次信,但是卻不知道寧桃回來沒, 信裡的內容除了交待寧棋好好讀書,聽秦先生的話,讓他沒事多去看看寧香之外,極少提到寧桃。
直到這個時候, 才算是正式知道老二回來了。
是跟著官府的信件一道過來的,比起平時寄信要快上不少。
大概是知道寧桃又升官了。
寧少源信裡特意交待了幾句, 謹言慎行,彆再吊兒郎當的, 再有就是關於給史家下聘的事, 給他寄了五千兩銀子, 還有那塊玉雕也可以做為聘禮。
家裡雖然沒錢, 但絕對不能讓兒子自掏腰包。
寧桃翻翻今年家裡的賬本。
確實是比較豐厚的, 畢竟寧家在王家的布坊有分紅,去年不止有商隊出去了一兩批, 還有海運也陸陸續續回錢了。
再加上今年上半年莊子、鋪子等等的收益。
所以, 寧家總賬上到了此刻,已經不是被王氏搞得隻剩下負數了。
現在是滿滿當當的二萬五千兩。
寧少源還怕不夠,這五千兩還是向王家借來的。
寧少源的意思,他買宅子家裡沒給一分錢,但是聘金肯定得給。
秦先生看完信, 笑道:“你爹這是把身家性命都壓上給你娶媳婦了。”
寧桃道:“確實有些紮眼。”
他以前一直覺得家裡窮。
尤其是被王氏這麼一搞,家裡都負債了。
莊子、鋪子這種明麵上的東西,怎麼算也就那麼點銀子。
直到今年商隊回來,他看了王家給寧家的分紅才知道, 絲綢在外頭賣得有多好。
這銀子跟流水似的,一下子就多了一萬兩,再加上趙州那邊的海運,頭一年試水之後挺成功的,寧少源便以官方的名義又組織了一批。
今年還是延用了去年方法。
寧少源在趙州待了幾年,倒是有點人脈的,所以今年出發的時候,又有貨跟著一道出去了,一來二去,收入大頭就是海運和商隊的收入了。
寧棋也是看得目瞪口呆。
“咱們家看起來還挺有錢的……”
搞得他前麵買宅子時,擔驚受怕,真怕以後娶媳婦都拿不出聘禮。
還得讓姐姐資助,到時候旁人怎麼看得起他。
他又不像寧桃自己會賺錢,當時寧桃還帶了寧林一把,寧林每年分紅也有一兩千了,可他毛都沒有。
寧桃道:“是挺有錢。”
而且他也有錢,一家人一年收入近十萬兩,這麼紮眼的數字。
寧桃重重吐了口氣,木秀於林風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把賬本收好,打發寧棋去學習了。
再趁著給寧少源回了封的時間,給史家下聘的單子給列了出來。
他和史家這婚跟鎮國公府的是一道下的旨意。
如今,鎮國公府都要成親了,他這聘還沒下過去,雖說史家還在守孝,可也不能拖得太久了。
秦先生早就列過單子了,再加上惠公公幫他準備一些參考資料這麼一來倒不那麼難。
寧桃晚上列好單子,第二天秦先生和寧香還有徐潔一道幫他準備東西,他反倒又沒什麼事了,好在翰林院那邊的書已經定好了二三四冊的題目,讓他幫忙過目。
這麼一忙,不知不覺就到了中秋節。
寧桃這一年又去參加宮宴了,不過主持的依舊沒有皇帝。
全程都是小皇孫帶著兩個弟弟出來亮個相。
寧桃回去的時候,忍不住問了趙子行他們幾個。
他這是一出去好幾個月,京裡什麼情況也不太了解,隻在四五月份的時候,聽徐澤說皇帝身子不大好。
可怎麼個不好法也說不上來。
關鍵是已經熬死了北容的大王。
可偏偏,他們這裡皇帝身子即不好,也不壞,寧桃總感覺他回來得被召見的,結果,至今一個多月了,連惠公公的麵都少見得很,更彆說皇帝了。
趙子行道:“說不來,今年這三道婚旨都是聖上下的,旁的事情聖上再無參與。”
寧桃心裡咯噔一聲。
也就是說,從去年太子出事,到今年這個時候快一年了,皇帝都未曾露過麵。
僅僅隻出了三道聖旨。
這事也太蹊蹺了些。
再加上徐澤先前與他說的,就連他去邊城都是小皇孫麵見的他,可見皇帝這事……
寧桃穩了穩神道:“不管怎麼樣,隻希望聖上能早些好起來吧。”
小皇孫這樣名不正言不順的監國,起碼得封個太孫什麼的吧。
寧桃給史家下的聘禮,在八月二十八這一日風風光光的送了出去。
到了九月初六,連盛和黃櫻的婚禮正式舉行。
寧桃和連盛關係還不錯,早早被喊去幫忙了。
在連家忙了兩日,看著連盛抱得美人歸,這才回了自己家。
結果,還沒換好衣裳,趙子行他們就來了。
趙子行道:“桃子,我覺得有點奇怪,按理說公主成親,聖上肯定會出席,儘管聖上身子不好,可也不至於連個麵都不露。”
牛子淵難得這次沒抬杠。
寧桃在連家忙,都沒注意這些。
倒是嶽貴山道:“咱們猜測,明年年初怕是皇孫就要成親了。”
寧桃:“……”
趙子行道:“一般太子或者皇子成親,時間會在一年左右,有的還會更久一些。”
寧桃知道這個,越是身份高的,準備的時間也就越長。
一是表示尊敬,二是準備各種東西太過繁瑣,以免準備不周到失了禮數。
所以,他遲頓的大腦立馬清亮了起來,“如果小皇孫急得成親的話,隻有一個可能……”
眾人齊齊點頭。
寧桃隻覺得心頭一緊。
其實他對皇帝的感覺還是不錯的。
若真像大家猜測的那樣……
寧桃抿了下唇,揉著發昏的腦袋道:“師兄們都吃過飯了嗎?”
馬富貴道:“吃過了,再不吃都得餓死了。”
連家這次人實在太多了,像他們這種連品階都沒有小翰林,極少有人搭理他們。
所以,飯啊菜啊,甚至點心茶水都備得不太齊。
幾個人最後一對眼,就沒在連家多待,幾個人在一品樓吃了頓,猜著寧桃這會也該回來了,才過來與他討論討論。
寧桃倒是吃了點,結果一時沒注意,把酒當成了水給喝了,好在隻喝了一口,感覺不對勁立馬給吐了出來。
小武又是給他找醒酒湯,又是灌蜜蜂水的,結果腦袋還是不受控製的往下沉。
大家見他實在睜不開眼了,說了一聲便都回去了。
寧桃的聘禮送去,黃櫻和連盛一成親。
京裡好像一下又沒什麼事了。
寧香帶著兩個兒子一起去了邊城。
寧桃看著已經滿了三歲,嫣然一個小話癆的小胖道:“去了之後彆忘了讀書,我教你的三字經可得記得天天背,等你回來我得考你。”
小胖用力點點頭,“舅舅給我準備的玩具也彆忘了。”
害!
還會討價還價。
送走了母子三人,望著久久不散的灰塵寧棋道:“哥,你唬人的樣子和爹真像,等你回來我就考你。”
寧桃白了他一眼。
寧棋嘿嘿笑道:“可是唬不到我。”
寧桃沒忍住踹了他一腳,兄弟兩人蹦蹦跳跳,打打鬨鬨的往馬車旁跑。
寧棋道:“大表哥他們這些日子就能到吧。”
王三終於過了院試,王四算是徹底放棄了,如今在家裡的染坊幫忙。
王二也在今年過了府試,但院試依舊沒過,所以,也放棄了,倒是大房兩兄弟,前段時間來信說要進京。
看能不能在長天書院學習。
王家現在連宅子都沒有,寧桃讓人把王氏先前的那個宅子給收拾了出來。
寧桃道:“就這幾天吧。”
其實他覺得,長天書院對於舉人之類的倒是挺友好,但是秀才在裡麵學習怎麼說呢,有點太吃力。
先生們側重的還是要參加會試的舉人。
這一點寒山書院要比長天好一些,可王大和王三覺得在這邊有什麼問題可以問寧桃,再不行還有趙子行他們倒是方便一些。
寧桃無所謂,現在工部穩定下來。
他的時間和傾重點就集中在了翰林院,每天除了在衙裡工作之外,回來還得再過一遍,根本沒時間乾旁的事情。
就算是問他,大概也極有可能,抽不出太多的時間解答。
但是齊望和嶽貴山他們時間比較充足。
九月底的時候,王家兩兄弟進京了。
寧桃這才發現,王大家的老大已經七歲了。
想當年他還沒參加科舉呢,王大兒子就出生了,一晃過去了七八年,而他翻過年就二十了……
寧桃:“……”
我來這個世界已經二十年了。
王家的事情,寧桃直接交給小孫去辦。
他的時間就重點放在了數術書上麵,忙忙碌碌幾個月又過去了。
一眨眼就到新年。
這一日剛把他的小麥給鬆了鬆土,就瞧見幾位師兄過來了。
寧桃抹了把汗笑道:“等會,我再施點肥。”
去年的麥子他沒瞧見到底長什麼樣,儘管臨走時再三交待那麥子不是用來吃的,他得做實驗留麥種。
還告訴了秦先生他們要如何做人工授粉,尤其是不是同品種的麥子。
結果,可能因為大家都是生手,還是第一次這麼乾。
效果不是太明顯,但是有幾株倒是長得比旁的好,所以秦先生幫他給留了下來。
種子就種在了一塊他施足了肥的地裡。
現在看來,那一小塊地倒是苗長得最壯。
為了區分,他還在旁邊插上了標號,按數字來區分。
牛子淵蹲在旁邊道:“你覺得這樣真的成嗎?”
小麥種植了這麼多年,還是頭一次知道得這麼侍候的。
寧桃頭也不抬道:“興許成,興許不成,成不成都得乾了才知道。”
“害。”牛子淵伸手拔了根草葉子拿在手裡把玩,這才道:“咱們今日來不是看你種小麥的。”
寧桃點頭,“我知道。”
他一早上也聽說了,欽天監已經看好了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