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無執虛虛伏在他身上,湊過來親了親他的臉頰,道:“陛下,又想睡了?”
“哼。”
殷無執總算從他臉上看到了幾分人氣兒,他撫了撫薑悟被水打濕的鬢角,滿意道:“陛下,答應讓臣做皇後了。”
薑悟從鼻子裡發出一個氣聲。
“不答應也沒關係。”殷無執說:“隻要能陪在陛下身邊,臣不在乎名分。”
薑悟昏昏沉沉地想,殷無執陪在他身邊這麼久了,好像也的確沒求過什麼,上回貴妃嬌的事情,他明明受了那麼多風言風語,最終也還是沒強迫他表什麼態。
……殷無執這樣喜歡一個人,一定很累吧。
一個時辰後,薑悟不這樣想了。
他覺得自己更累。
他睡了過去,但很快被外麵的動靜驚醒了。果如殷無執所說,外麵下起了雨,滂沱的雨水之中,還有雷聲滾滾的轟隆聲,這場山雨下的很大,但很快,身邊的人起來了。
薑悟沒有動,殷無執豎起耳朵。
電閃雷鳴中,傳來斷斷續續的聲音:“有刺客——!”
接著,是刀劍碰撞之聲。
殷無執迅速披上衣服,他看了一眼薑悟,準備出去的腳步又停了下來。
薑悟清楚,他應該是在擔心定南王。畢竟刺客進了寺裡,往好了說,是他們偷偷溜進來的,守寺的人還沒發現,往壞了說,那就是定南王和武侯可能已經負傷了。
電閃雷鳴的天氣,整整近一個月的相安無事,加上明日就可以啟程回宮,相信今晚很多人都多多少少會有些懈怠。
這刺客倒是很會挑時間。
殷無執來回踱步,呼吸急促。
這邊小院始終很安靜,顯然是他判斷大部分混亂似乎都聚集在太皇太後那邊。但院外已經響起了重兵靠近的聲音,應當是太皇太後發現了異樣,命人趕過來保護薑悟了。
他快步走了出去,準備去詢問發生了何事,剛跨出房門,一道黑影就猛地朝他撲了過來,殷無執手無寸鐵,偏頭躲過這一擊。
與此同時,又有幾道人影衝了過來,很快向那人發起了進攻。
薑悟的暗衛都是戴著麵具,而刺客則麵覆黑布,很容易分清。
但蒙麵人也越來越多了。
門外剛到的官兵也加入了戰鬥之中。
雨水嘩啦作響,吵得人耳膜都在疼,殷無執迅速退回了房內,來到床邊,從他出門遇刺,到再回來,前後沒有超過半刻鐘,可床上的人,卻失去了蹤影。
薑悟正被人扛著在暴雨中飛奔。
他疲憊至極,滿心吐槽。
這一屆的刺客真的好笨,想劫持他卻不知道破窗而入,明明殷無執一出門這家夥就站在窗外了,卻一直磨磨唧唧不知道在想什麼,還要他披上衣裳親自打來窗戶。
趙澄這會兒也是滿心微妙與詭異。
他當年其實跟薑悟打過交道,很清楚對方武功極強,本來準備先從窗口丟個熏香進去把人迷暈再下手,卻沒想到這廝居然迷迷瞪瞪地自己來開窗,正好跟他撞到。
看來苦言那家夥並沒有背叛他,薑悟因為患了木偶困困症,如今真的跟嬰兒一樣柔弱易碎。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薑悟被晃得頭暈,很快又睡了過去。
又一次醒來,是因為吵鬨的暴雨一下子遠去了。
有人道:“門口掩好,孤不想再看到這裡有彆人的腳印。”
薑悟被直接丟在了地上,他麵條似的,癱得很安然。
渾身已經被淋透了,但因為前半夜剛剛被殷無執活動過,起身的時候隻披了一件外衫,被往地上一扔,兩條腿便露出了一截。
趙澄盯著那白生生的腿看了片刻,又伸手把他夾起來,直接丟進了岩洞中的溫泉裡麵。
薑悟猝不及防吸了一大口水,他想咳嗽,但更多的水湧進了他的鼻腔,他不受控製地張了一下嘴巴,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
要死了,終於要死了。
不管這個刺客是誰,待他重歸遊魂,去見了殷無執之後,一定要好好感謝對方全家。
水邊,正準備換衣服的趙澄目光詭異地望著薑悟。
這個……木偶困困症,居然真的會讓人失去求生欲。
他顧不得脫了一半的衣裳,伸手便來抓薑悟,但薑悟已經從這邊沉到了那邊這池子太大,趙澄一把沒抓住他,不得不跳進來,雙手把他抱出水麵。
薑悟的臉已經因為窒息而有些發青。
趙澄眉頭狠狠抽了幾下,直接將人放在池邊,托起他的後背,以內力逼出了他肺腑積水。
薑悟都已經能夠明顯感覺到靈魂離體了,卻猝不及防地又被拽回來,嗆咳著吐了好幾口水。
“來人,去傳苦大醫。”趙澄重新環住薑悟,陰沉著臉道:“再去拿身乾淨衣裳,彆讓他染了風寒。”
他再低頭來看薑悟,陰沉的臉便更加陰沉。
本想抓人回來交換回母親,順便折辱一番,可如今……
趙澄越想越怒,額頭躍起青筋。
薑悟也是沒想到,在刺客手下居然還是死不成,他累得不行了,決定先無縫切換到睡眠狀態。
穀晏來到的時候,薑悟已經被換上了乾淨衣服,在趙澄的床榻上躺下來,趙澄則正負手站在床邊,一動不動地盯著他。
穀晏眸色微暗,躬身道:“參見殿下。”
“他睡著了。”趙澄開口,扭曲的臉龐裡充滿著無能狂怒,他克製道:“他居然在孤這個敵國太子手下,睡著了。”
穀晏默默上前,看了薑悟一眼,紮心地道:“睡得,還很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