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悟的神情始終平靜,不見半分波瀾,他問殷無執:“你怎麼看。”
殷無執當即下跪,毫不猶豫道:“臣隻想留在陛下身邊。”
定南王妃看向他,眼中溢出火焰,道:“你不許再任性。”
“孩兒心悅陛下。”殷無執說:“隻要能跟陛下在一起,孩兒不介意名聲,也不介意絕子,孩兒不會娶妻。”陛下就是他的妻。
但這種話,他不敢說。
薑悟很認真地想了想,因為太累,他開口道:“殷無執,去給朕搬個凳子。”
殷無執一道指令一個動作,定南王妃氣的眼淚花子都冒出來了,卻聞薑悟道:“你可聽到殷無執說的話,他根本不在乎傳宗接代,也不在乎被曆史評判。”
“他不在乎,難道陛下也不在乎嗎?他無子無孫,日後去了黃泉如何麵對底下一眾列祖列宗。”
“他都不在乎的東西,朕為何要為他去在乎。”薑悟說:“朕隻知道,朕與他兩情相悅,便要與他生死相隨,其他一切都不過是空話罷了。”
定南王妃仰起臉來,直視薑悟,道:“殷戍於陛下來說,究竟算什麼,他與其他宮人有什麼不同,您身邊千萬仆役,還差他一個麼。”
“千萬仆役不及殷無執一人。”
定南王妃被氣笑了:“所以殷戍於陛下來說隻不過是個仆役,就因為他比其他仆役會的多一些,所以陛下舍不得放開嗎?可殷戍也需要人照顧,他本來也可以有一個溫柔的妻子,可以過很多朝臣那樣平和的生活。”
“難道父親娶母親,僅僅隻是因為母親溫柔善良,會照顧人麼?”殷無執走了出來,他把凳子放在薑悟身後,扶他坐下,道:“可我聽說,母親在懷我之前,求過幾年送子觀音,父親也時常說,就算是母親當真不孕,也要與母親廝守一生。”
定南王妃瞪他:“殷戍,你跟誰站在一起的。”
殷無執道:“母親一口一個傳宗接代,您何時也是在意這些的人了,當年您在南疆,不是時常與那些女子混在一起,一口一個絕不單單做為男人生養的工具,若我當真另外娶了姑娘,您難道不會良心不安?不會覺得對不起她?”
定南王妃眉頭緊鎖:“母親與陛下說話,哪裡有你插嘴的份兒。”
薑悟看了看定南王妃,又看了看殷無執,道:“定南王妃的意思,是覺得朕委屈了殷無執。”
殷無執似乎剛剛反應過來,他下意識道:“陛下,臣不委……”
“你怎麼不委屈了。”定南王妃道:“女子入宮尚有妃嬪頭銜呢,你入宮都多久了,到現在人家還一口一個少將軍的稱呼你,可你如今做的事情哪個是少將軍該做的,名不副實,淨惹人閒話。
殷無執道:“您又何必非要去聽。”
“這倒還成了我的錯了?”
薑悟最見不得旁人吵架,他打斷道:“朕知道了,朕會給殷無執一個名分。”
殷無執一夜未眠,他有些鬨不清薑悟的意思。
名分,什麼名分?是他想的那種嗎?
他又一次翻身,然後立刻將手按在傷處,輕咳了一聲。
第二日一大早,定南王府就被敲響,齊瀚渺帶著薑悟親手寫下的聖旨,笑眯眯地走了進來:“定南王,全府接旨。”
一陣悉嗦的跪地聲。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殷無執跪在地上,仰起臉看向齊瀚渺宣讀聖旨的臉龐。
“定南王府嫡子殷無執保家衛國,戰功赫赫,可謂人中龍鳳……”
快馬噠噠跑過街道,有人一手牽馬,一手執著手令,將聖諭傳遍整個關京:“陛下有令,封定南王嫡子殷戍為大夏皇後!非議皇後者殺無赦!”
街道兩側的窗戶被人推開,眾人紛紛探頭。
馬蹄飛奔。
“陛下有令,封定南王嫡子殷戍為大夏皇後!非議皇後者殺無赦!”
店幡飛揚。
“……朕願與殷戍情定三生,誓攜手共白頭,特以此令求為後,盼君不負。”
這不是聖旨,而是求娶。
“世子爺。”齊瀚渺輕聲說:“隻要您點頭,禮部立刻準備大婚。”
關京城裡的馬匹還在跑。
“陛下有令,封定南王嫡子殷戍為大夏皇後!非議皇後者殺無赦!”
關京城的上空,軟雲密集,一團一團。
薑悟趴在禦書房的桌子上,垂下的手腕正在被人小心翼翼地揉著。
他身側有人正在整理地上的紙團。
上麵有的隻寫了一個字就被丟棄,還有的寫著一些泛酸情話。
顯然是為了這道聖旨打了很久的草稿。
儘管他此刻眉頭眉頭微擰,依舊顯得不太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