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嘴就被捂住,帶走他的男人把他夾到腋下,手臂硌得他生疼,
“你還真是個便於移動的行李箱啊,好像誰來了都會用這個姿勢。”達裡爾飛在他的後麵跟著他,雖然很怪異,但雅治的確感受到了幾分有人陪伴的安心感,“也就隻有你哥哥會正經溫柔的雙手抱著你。”
男人奔跑得很快,快得超出雅治的想象,幾個呼吸後就再看不到基地的影子,他鬆開捂住雅治的手,好整以暇的將孩子往上掂了掂。
中原雅治儘力讓聲音保持平穩,“你要帶我去哪?”
“咦?你怎麼不叫?”男人看著他,“我剛想聽聽你會嚎什麼。”
“如果不是叫同伴的話,無關的路人是不會施以援手的。”中原雅治扶住他的胳膊,讓自己免受一些壓力,“我被人盯上了嗎?”
“對哦,因為你的皮不錯,有人高價買細膩白皙的皮。”
中原雅治怔住。
他的眼裡透出些恐懼,意識到自己遇到了最嚴重的情況。
不是拐賣,不是童工,是看準了他的器官。
混亂的年代有很多人行不法之事,隻要無法被警方查出來,就不會受到任何懲罰。而偏偏,有很多專業人士知道該怎麼躲過警察的眼睛。
“你從很早就盯上我了嗎?”
“路過時看中了,因為你真的很出挑。”男人咧開嘴角,“放心吧,不給你活剝,我會先麻醉你,然後給你放血,再……”
這人有什麼癖好嗎,為什麼要給個孩子講述殺死他的全過程?
中原雅治臉色蒼白的聽著,又揪了一撮頭發丟在地上。
今天沒有風,是個好天氣。
***
因為怕羊找不到自己,中原雅治快把自己薅禿了。
他被丟進了一間倉庫,令他詫異的是,裡麵竟然也有一個孩子。
那孩子看上去比雅治大三四歲,幾乎什麼也沒有穿,裸露的皮膚上沒有一絲瑕疵,神情麻木且絕望,中原雅治隻注意到了他頭頂馬上清零的倒計時。
忽然,雅治的胳膊被抬了起來,“你關節處有疤啊,所以小孩子跑跑跳跳真的很討厭。”
是惡劣案件。
原來不止我一個受害者。
中原雅治恍然,
他不看報紙,不看電視,所以對社會上發生的很多事都有信息差,但既然受害者關係到了有父母親人的孩子,那麼起碼能捅出去,成為社會性質的大案件。
“你是不是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見中原雅治狀態不受影響,男人反而納悶了,他指了指角落裡的孩子,“你應該學學你的前輩。”
應該露出恐懼崩潰的表情。
中原雅治瞪著他,
男人像是覺得有趣,心情頗好的摸了摸雅治的頭,“晚上再處理你,我現在還有事。”
他換了個外套準備出門,特意在雅治眼前揚了揚鑰匙,“你要是能從這裡麵逃出去,我就放過你。”
他砰地關上沉重的鐵門,哼著不成型的小調離去。
中原雅治立刻湊到門縫邊向外張望。
“沒用的。”屋裡的孩子說,“這個鐵門隻有從外麵才能打開,而且很重,我和朋友試過了。”
中原雅治神經一緊,“所以在你之前已經有受害者了嗎?”
孩子點了點頭,嘴唇乾到裂皮,“他不會給我們食物,很快我們就會餓得沒力氣。”
中原雅治二話不說解褲子,
角落裡的孩子:“……你做什麼?”
“撒尿。”
言簡意賅。
“沒準能有人注意到呢,萬一有野狗被吸引過來呢,總要留點兒痕跡。”
達裡爾:“……”
她不忍直視的轉開了頭,“粗鄙。”
中原雅治冷笑,“我都要死了,你還有心思嘲我?”
他在倉庫裡轉了半天,什麼有用的都沒找到。中原雅治最後坐在和另一個孩子相對的角落,蔫了。
其實,中原雅治並沒有太大的真實感。
這一生太短暫,他沒看過更遠的世界,對家人的概念也是模糊的,死亡對他來說極其陌生。
“我死了會怎麼樣,開始下一世嗎?”他問達裡爾。
屋裡的孩子以為雅治在和他說話,回道,“人哪有下一世?”
“有的,因為人有靈魂。”
“那這個罪犯轉生的時候是不是走畜生道?”
“也可能。”中原雅治認真想了想,“他會先在地獄裡受罰,洗清罪孽後才能去轉世,能不能轉世成人也不好說。”
“地獄?”
“那裡應該是很公平的地方吧。”
過了半晌,中原雅治聽到了哭聲。
那孩子哽咽道,“為什麼一定要在地獄才能討到公道呢?”
中原雅治不知道這麼安慰他,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像哥哥那樣的手足無措,“說不定我們也不會死,我的同伴會發現我丟了,然後來救我的。”
羊最近立了規矩,說不會允許任何人侵犯他們的地盤,傷害他們的同伴。
“我的爸爸媽媽一定也知道我丟了,但是他們就找不到我。”男孩低啞的說,“這個罪犯把我們藏得很深,連警方都找不到的那種。”
“警方的確找不到,但是名偵探可以。”
一聲格外清亮的話音從門外傳來。
中原雅治立刻起身鑽進雜物堆裡,下一秒,有什麼白光閃過,然後是鐵皮倒塌的刺耳聲音。
中原雅治在雜貨堆的縫隙裡往外望,隻能看到一高一矮的兩個影子。
高個男人手裡的刀閃爍著刺眼的寒光,矮個子少年穿著帶小披肩的衣服,看上去家境不錯。
這是中原雅治的注意點。
“出來吧,你們已經得救了。”向前一步的少年伸開雙臂,唇邊帶著笑意,他的目光掃過屋內,嘴角突然就撇了下去,“晚了一步,已經有受害者了。”
他氣得快要跳腳,“所以警方為什麼不早點兒找我來查這件事,等我碰巧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啊。”
誰?
中原雅治縮在裡麵不敢出去。
他以為自己藏得很隱蔽,卻冷不丁對上了那雙翠綠的眸子,
“好了,快出來,你已經知道我們不是壞人了吧。”
中原雅治探出頭,“就算不是剝皮魔,也可能是彆的變態。”
“剝皮魔?你給那個家夥起名字了啊。”少年雙手叉腰,“不過太失禮了,怎麼能說名偵探是變態呢?”
和他孩子氣的表現不同,跟在他身邊的白發男人氣勢雖然不容忽視,卻明顯成熟沉穩許多,“已經沒事了,你們得救了。”
兩人走進屋內,坐在角落的孩子才仿佛反應過來般站起了身,剛停下來的眼淚頓時又湧了出來,他磕磕絆絆的向福澤諭吉走去,或許在他看來,成年人更讓他有安全感。
但他太過虛弱,腿腳一軟就向前跌倒,福澤諭吉連忙扶住他,
“謝謝。”男孩抽抽噎噎的道歉,應該是太過慌亂的緣故,他自始至終沒給過旁人一個眼神。
江戶川亂步:“……”
江戶川亂步把臉撇向一邊,似是不滿的嘟囔了什麼。
中原雅治走到了他身旁,輕聲說道,“謝謝。”
那少年立刻恢複了精神,失意和高興都明顯的掛在臉上,“畢竟你已經那麼努力的在求救了,我可不能坐視不理。”
“求救?”
“你的頭皮不痛嗎?”
中原雅治:“……”
他一下子委屈的快哭了,“我是不是要禿了。”
這變臉的速度太快,讓江戶川亂步措手不及,他看著中原雅治,明白了什麼般自言自語道,“……即使有些小聰明,但完全還是像個幼兒一樣陰晴不定啊……”
中原雅治吸吸鼻涕,“我要回家了。”
“呆在這裡你哥哥也會找過來哦。”
“但是他會著急更久。”中原雅治有著自己的一套邏輯思路,“我現在往回趕的話,他就能早一些看到我,也就早一些安心。”
“……”
江戶川亂步沉默了一會兒。
他並不是毫無緣由的沉默,而是靜靜的觀察著中原雅治,似乎比雅治自己還要了解他。
“你很喜歡你哥哥嗎?”
“這個問題有意義嗎?”
“是不是要和哥哥永遠在一起。”
雖然對他不搭前言的話有些莫名,但中原雅治認真的點了點頭,“在我看來,家人要一直在一起的。”
隨後他看到少年抿起唇,露出一個清淺的笑容,
“從現在往回走的話,你一定能碰到你哥哥。”
“一路上很安全,放心吧。”
如他所說,中原雅治的確在半路上撞見了中原中也。
隻不過出乎他所料,中原中也正在狠揍那個把他帶走的男人。
少年將他踹進了地底,拳腳到肉的聲音令人心顫,而羊的孩子們站在一旁目瞪口呆。
中原雅治加入了圍觀,結結巴巴的詢問情況,“怎,怎麼了?”
“中也學會用異能力了!”白瀨興奮的說,他的眼裡閃著異樣的光,隨後猛地反應過來,“雅治,你回來了?!你自己跑出來的嗎——”
“我被人救了。”
和中也的狀態相比,中原雅治覺得自己遇上的那些事都沒什麼大不了了。
赭發少年周身覆蓋了一層紅光,眉宇間滿是煞氣,他毫不留情的一腳踹上那人的臉,兩顆牙頓時飛了出來,
“中也快把他那個人打死了。”
“打死了才好,社會渣滓留著乾什麼?”省吾翻了個白眼,“這些大人總看著我們好欺負,仗著年齡肆意妄為,我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不就是多吃了幾年的飯……”
“我倒不是擔心那個人……但這種事交給警察來處決才對吧。”
“哈?”省吾詫異的看著他,“雅治,你在說什麼啊,這是我們羊立威的好時機。”他的臉上帶著收不住的笑意,“有了中也,再也沒人敢欺負我們‘羊’了。”
“對!”柚杏躲在白瀨身後,她不敢睜眼看,卻又覺得解氣般要用耳朵聽,“隻要中也變得強大,我們‘羊’就不需要再像老鼠一樣東躲西藏,我們可以成立真正的組織。”
“我們的未來一定比現在好一萬倍!”
雖是如此。
但立威也可以有其他方式。
也可以不把我的哥哥推上風口浪尖。
見他人對暴行無比認同,中原雅治自己衝了出去,他大喊道,“哥哥!”
僅僅一聲就讓中原中也停了下來,少年恍惚的轉眸,周身的戾氣一下子熄了下去,
他顫抖的喚道,“……雅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