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利亞以南的這場談判沒有持續很久, 更像是在確認早就有了章程的約定,無論是斯圖亞特還是文森特,講話都雲遮霧罩的,讓一乾隔著屏幕瞪大了眼睛的人們好奇得抓耳撓腮。
在虛與委蛇了半個小時後, 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商定了什麼, 但是看情形, 顯然是仲裁庭吃了個虧, 斯圖亞特公爵皮笑肉不笑地看對麵的文森特, 不過比起幾分鐘之前,以極快的速度認清了現實並接受了它的公爵看起來也不怎麼生氣了。
反正這個虧是吃定了, 還不如表現得更坦然一點, 至少數也不是輸得太難看。
議會俊美的議長收劍回鞘,將手杖隨意杵在雪裡,看起來又是一個無害瘦削的好醫生了。
小國王從頭到尾都極其安分地扮演了一個人質的角色,等他們談完了才伸手拉拉鬥篷,捂住肩膀上還在流血的傷口, 慢慢地往斯圖亞特那邊走。
在他走到距離斯圖亞特隻有一臂之遙的地方時, 兩人不動聲色地對視了一眼, 公爵上前一步像是要去攙扶他, 但那隻手在將要觸碰到小國王的手臂時沒有任何停留,反而驟然加快了速度——
轟隆!
卷曲有力的觸手砸在雪地裡, 濺起數米晶瑩白雪,地麵上被砸出一個圓形大坑, 原本站在那裡的文森特單手按住被風吹起來的衣擺,倏忽出現在了十幾米外, 手杖點在腳尖前, 銀灰色的長發末端被削去了一截, 細碎發絲瞬間就被風卷著消失了。
“公爵閣下也太無禮了。”被忽然偷襲了這麼一下,文森特卻一點也沒有憤怒的意思,堪稱溫和地指責了一句,不,相較於他的語氣,說是指責都有點嚴重。
勝利者從來都更願意表現出寬容大度的一麵。
斯圖亞特已經將愛德華拉到了自己身後:“比不上洛林閣下,您對陛下做的事情也算不上有禮有節。”
文森特笑而不語,用手杖點了點地麵,最後看了他們二人一眼,旋即消失在了風雪裡。
這場從西伯利亞而起、席卷了整個世界的風暴,在發生了近三個小時之後,又在西伯利亞終結了。
不過由此而起的餘波仍在醞釀,例如南海華夏一條艦船忽然提前結束了巡邏,扭頭往陸地去了,那些發生過戰鬥的地方都被當地政府圈了起來供後續研究,大部分民眾也知曉了自家居住地也沒他們想的那麼安全,附近居然就有怪物生存著……
經過幾年的磨練,神出鬼沒的黑洞已經成了他們日常的一部分,但絕大多數人還是不太能接受這些黑洞裡的怪物走入現實,更彆說就這樣與他們共同生活在一片土地裡。
於是一時間,各種各樣激烈的剿滅怪物的言論甚囂塵上,但在看見了這次發生於各地的生死搏殺後,這樣的言論忽然平息了很多,倒不是因為他們突然想開了準備接納異類,隻是被它們非人的恐怖戰鬥力短暫地嚇住了。
就算有很多人都已經獲得了非凡的能力,好像也難以與這種動輒就可卷起海嘯暴雪的恐怖力量敵對。
特殊事務調查處在異變發生的第一時間就分頭趕往了戰鬥發生的地方,華夏疆域內的戰鬥算是低調,結束得也很快。
調查處唯一的一個空間異能者被提出來做了傳送機,他的能力從某種程度上看和終焉議會的議長非常相似,都是對於空間的運用,不過相比於瘋醫生從容自若在戰鬥中靈活使用位移技能的舉重若輕,這位從黑洞中幸運獲得了空間能力的人動用能力的次數有限,且能夠跨越的距離也有限。
科學院正在想方設法挖掘出他這個能力的原理,如果能將這一能力研究透徹,無論是運用在軍工還是民生上,都具有是可以改變這個世界的重大意義,甚至可以說,瞬息之間橫跨千裡一向是人類從古至今的夢想。
不過現在還不用想得這麼遠,這個幸運兒跑了三趟,從六朝古都到南方水鄉,又接到命令跑到南海,第一次落地時戰鬥已經結束了,提著劍的男人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什麼都沒有說扭頭就走了,第二次他抓到了戰鬥的一個小尾巴,也僅僅隻是尾巴而已,議會的人手腳非常快,一察覺到有人到來就迅速離去,而第三次……他就是聽上頭吩咐去送個東西,當一回人肉跑腿。
要送的東西是一個三尺見方的大箱子,密封得嚴嚴實實,沉重異常,銀白的箱體顯然是防爆材料,他聽從命令將之送去了南方某個保密等級極高的研究所,接著就往地上一倒,睡得不省人事了。
喬晝搞定了木偶之後就一直乖巧地待在醫院裡做一個好病人,和木偶的比拚讓他落下了一個時不時頭痛的後遺症,畢竟不是誰都有短時間內死上幾十次的輝煌經曆,每死掉一次,就像是從自己精神上撕扯下一部分,饒是喬晝這樣堅韌的人都有點吃不消。
於是這段時間他一直專注於修身養性,彆說是搞出全球大混戰的場麵了,就是慣常的分出一個代表去各地溜達都不太行,身體的本能在警告他不要操之過急,粗粗一估計,他或許得養上半個月才能重操舊業。
再加上他不怎麼看新聞,因此本市又出現了黑洞的消息他是過了一晚上才知道的。
自從黑洞這玩意現世後,國家手忙腳亂了一段時間,就迅速推出了相應的避險提醒app,官方發現黑洞出現過一次的地方就不會再出現第二次了,這些地方被標定為安全區,當附近有黑洞出現時,這個app回根據機主的定位發出警告,提醒機主立即前往最近的安全區避難。
也因此,app會顯示周邊一定範圍內黑洞的地點,作為出行參考。
喬晝所在的醫院或許是世界上最早出現黑洞的地方,也是第一個被標定為安全區的,在這裡生活沒有任何的危險,所以除了需要上下班的醫生護士們外,病人們根本沒有下載這個app——確切來說部分病人連手機都不允許持有。
喬晝當然不是不許持有手機的那部分人,隻是他很少關心周圍的事情,上城區長春街道出現了黑洞這件事,還是兩名護士閒聊時候被他聽見的,一聽之下,他就怔了怔。
上城區長春街道……
那是喬菀的公司所在地。
他們姐弟平時並不怎麼聯係,十天半個月不見麵是很正常的事情,而起他一直知道喬菀對他的感情很複雜,說討厭也不是討厭,喜歡……也不能說是喜歡,大概有點敬而遠之的意思。
喬晝很善解人意地也不去打擾喬菀的生活,這樣兩個關係疏離的姐弟,姐姐失聯一兩天的話,還真是不容易發現。
但喬晝很快就從官方渠道接到了有關通知,作為喬菀的唯一家屬,政府在拉出陷落者名單後,就打來了電話向他通報了這個不幸的消息,同時安慰了他一番,並保證政府會儘最大努力拯救其中的陷落者,請他耐心等待一段時間,等候政府的下一個通知。
喬晝一言不發地聽完溫柔的女音顯然是有模版的告知書,然後掛掉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