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尾在地麵緩慢扭曲,最末端的部分還纏在她的踝骨上。
奚昭登時明了。
難怪把她留在這兒。
原來是不願叫自個兒徒弟看見眼下這落魄相,想讓她幫忙打個掩護。
藺岐恰好走到外麵。
許是看見映在門上的人影,這回他並未敲門,語氣也頗冷:“道君既在,為何不應聲?”
奚昭:“道君不在,應什麼聲?”
門外人稍怔:“奚姑娘?”
“是我,怎的?”
藺岐沉默一陣,似在猶豫。
半晌才開口問:“奚姑娘緣何在此處?”
奚昭輕笑:“你這話可有意思,雖說這寧遠小築是你們師徒倆暫住著,但到底是在月府。我在月府裡亂逛,還要向什麼人請示麼?”
“岐並非此意。”
“那不就行了。”奚昭道,“我就算往屋頂上跑都沒人能管。”
“是。”藺岐應道,“隻不過未找見師父,不知奚姑娘是否見著他了?”
“哦,你師父啊……他……”奚昭瞟一眼還在癱倒在地的蛇妖,又見這書房裡頭還有間內室,便道,“他在裡麵幫我寫符,說什麼不能驚擾,我就在外麵等著了。你在外麵叫他,他估計也聽不見。要不你繼續去檢查禁製吧,待會兒再回來找他。”
藺岐遲疑片刻,卻問:“奚姑娘可是遇著了什麼難事?”
“沒,院裡那幾張辟邪符快沒效了,請道君幫忙畫兩張。”
“你……”藺岐稍頓,“若是辟邪符失效,可隨時遞信與我,無需跑這一趟。”
奚昭當他不願見她,隻想避著她,便說:“小道長放心,我提前問過,他們說你去檢查禁製了我才來的,不會撞上你。”
話落,外麵那人忽將手搭上門,似要推門而入。
“奚姑娘似有誤會,我並非此意。”
奚昭忙往門上一抵。
嚇死了,差點叫他闖進來。
幸好門上有鎖。
“並非這意思?可你最近不是在躲我麼?”
“我……”
召靈符的咒效還沒完全消失,太崖越發疼痛難耐。又見他倆聊了起來,便將蛇尾收得更緊,想要提醒她。
濕冷冷的尾巴不知輕重地縛在踝骨上,奚昭被纏得疼了,索性就勢踢了一下。()
嗯……太崖被踢出聲悶哼,冷汗順著頰邊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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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頓時陷入一片死寂。
片刻,藺岐道:“我聽見了師父的聲音。”
太崖神誌恍惚,一時張開口,將作大喘。
奚昭蹲下了身,直接捂住他的嘴,冷靜道:“你聽錯了。”
剛才她要是跑了,讓藺岐撞見這情形倒也無妨。
他師父失態,與她何乾。
但現在不行。
她抬頭,盯著男人眼尾洇淚的模樣。
絕對不行。
藺岐:“我確然聽見了聲音。”
奚昭想了想:“他好像撞著什麼東西了,沒事,若出了什麼問題我也能搭把手。”
而她身前,太崖已被捂得不能喘氣,又推不開她。那條蛇信子本就細長,無聲無響就鑽過了指間,似要纏上她的手指,借此撥弄開束縛。
如同小蛇纏繞,引起些微癢意。
奚昭鬆了鬆手,下一瞬,就有尖利的蛇牙扣在虎口上。
太崖已是思緒混沌至極,下意識想要扣咬些什麼。
不過還沒完全合牙,一記耳光便落在臉上。
力度並不大,卻使他意識瞬間回籠。
他彆著臉,久久沒動。
狹長眸子隱見瀲灩淚意,麵頰暈開淡淡薄紅。
向來落拓散漫的神情,眼下換之以錯愕。
奚昭看了眼虎口處淺淺的牙印,對著門外說:“這書房裡有蟲子,待會兒我讓人送些驅蟲的香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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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傍晚,奚昭才離開寧遠小築。
太崖估計實在不想讓藺岐看見他這樣,哪怕藺岐走了,也還拿尾巴纏著她不放。
她在門口當了小半天門神,直等他化出人形才走。
走前太崖還笑裡藏刀地看著她,“提醒”她半月後切莫忘了提前毀掉下一張主符。
快到小院時,她遠遠就瞧見月郤在院門口等著。許是閒得無聊,正拿石子兒打樹上的青桃子。
見著她,那雙眼裡頓見張揚笑意。
“綏綏!”他大步上前,也沒問她到哪兒去了,隻壓低嗓子說,“那日說的事,你考慮得如何?”
奚昭沒明白:“什麼事?”
月郤將她拉至一旁,確定四周無人才開口。
“去逛廟市——聽聞今晚鬼市開張,有不少奇珍異寶。”月郤說,“而且我有事要辦,還不能叫大哥知道,你不走我也得偷摸著溜出府。”
“什麼事要辦?”
“出去了再與你說。”
那日他提起這茬,奚昭還將信將疑。
她並不覺得他會讓她出府,隻當他是在唬她。如今又說起,她猶疑著問:“如果讓大哥發現了呢?”
月郤笑意不減:“你不說,我也不說,他怎可能發現?——就一句話,你願不願出去?”
“可你先前還說,外頭妖魔太多不安全。”
“那是之前。現在外頭在為鬼王巡街的事做準備,何處都有人守著,整條街上常是夜不閉戶。”
奚昭忖度著問:“府裡還有禁製。”
而且她體內也有禁製,如何能出去。
“這事交由我來辦。”月郤垂眸看她,暖融融的餘暉映在那雙神采奕奕的眸子裡,“綏綏,你就直接與我說,想不想出去?”
到底年少氣盛,做何事都不願去想後果。隻覺得瞻前顧後不好,思慮太多也煩。
被那熾熱的目光注視著,奚昭抿緊唇,隨後吐出心底話:“想。”
“好,那就走。”月郤從懷裡取出一樣東西。
是條頸鏈。
紅繩上綴著顆繡球樣式的琉璃球,裡頭像是裝著什麼東西。
形似燭火。
不過是銀白色的,小小一簇抖動在琉璃球裡。
漂亮惹眼。
“這是什麼東西?”奚昭問。
“你戴著,暫時可抵一抵禁製的影響。”
奚昭眼皮一跳,下意識覺得這東西應是用來壓製她體內的禁製。
她問:“可出府不是隻要玉牌麼?”
“往後再與你說——綏綏,好好戴著,千萬彆取了。”月郤替她帶上頸鏈,又拉起她的手,目光灼灼地望她,“走罷,阿兄帶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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