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昭若有所思地打量著他的神情,最後道:“沒什麼。”
她雖說沒什麼,那話聽著也像是隨口一言,月郤卻將這事放在了心上,在腦子裡把帶“元”的靈物過了個遍。
什麼能短時間內提升修為的歸元丹,對養神蘊靈頗有好處的回元丸……他一下想了十好幾種,但好像沒一樣和靈石的效果相同。
茫然之際,他忽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一件事。
現下藺岐不在,留在她體內的元陽之氣怕是會有所損耗。
那她……
未作深想,月郤倏地站起。
眨眼的工夫,他的臉上如同燒霞,從頸子紅透到耳根。
他這舉動突然,驚得奚昭一下把他拽了回來。
“你乾什麼呢?”她壓低聲兒,“站起來是想跟你哥打招呼嗎?”
月郤說不出話,好一會兒才憋出句:“哦,哦,沒什麼。”
他勉強壓下躁亂的心緒,又暗自警告自己彆作多想。
隨後瞥過眼神,看向她的臉。
見她神情間沒有不快或是難過,才勉強放下心。
他對藺岐雖有敵意,但若是她真喜歡他,便是心底再難受,也不會妄作乾涉。
可他看得出,她與他結契並非出於喜歡。
左右都要為她所用,那這人憑何不能是他?
他越發覺得有理,又想起方才月楚臨和太崖的對話,便道:“綏綏,我估計現下太陰城裡靈石這類東西都被管得嚴。要不你在這兒等我,我先去打聽打聽。”
若是她不急,他還能從外麵想想辦法,這樣也不易被人發現。
但看她的樣子,應是等著要。
奚昭應好。
在屋簷上躲著到底不安全,兩人順著瓦簷下去,又找了處人稍多的地方,挑了個多有人進出的路口讓她躲著。
月郤走後,奚昭便混在四五個妖旁邊,聽他們閒聊。
台階上站著一妖,應是這巷子口旁邊酒肆的老板,正用術法清理著盛酒的物件兒。
她看著階下的黑袍男子,嗤笑:“狐晉,幾天不見你來打酒,今日倒稀奇。”
被她喚作“狐晉”的男子身形高瘦,一雙上挑狐狸眼裡儘是精光笑意。
“店家莫怪,去看了兩天熱鬨,好不容易撿回條命。”
那老板揚了眉梢瞥他,一副看他怎麼胡謅的神情。
“什麼熱鬨險要了你的命?”她眼兒上下一掃,“也沒見你少了哪條胳膊哪條腿。”
階下的另一個老頭也笑:“這狐崽子四分話能說出十分,慣會油嘴滑舌,懶得聽他胡吹。”
“怎的算胡吹?”狐晉將額前碎發往旁一順,露出條指長的口子,歪歪扭扭如蜈蚣,“瞧見沒,若不是術法用得及時,差點兒流乾血。”
奚昭看向他臉上的疤。
像是被利爪刨過一樣。
也是見著這道疤了,其他幾人才斂
起打趣神情。
“呀!”店家放下手中器皿,驚道,“前些天還沒見這傷,你惹著什麼麻煩了?”
“算不得麻煩。”狐晉放下頭發,笑嘻嘻道,“就那惡妖林的柿子湖。”
奚昭起先隻是順便聽聽,直到他提起柿子湖,她才移過眼神,注意力也集中幾分。
狐晉接著說:“那柿子湖不是靠著赤烏境麼,靈獸也多,我前些天想著去那附近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撿著隻靈物。嘁!運氣全被狗吃了,靈物沒撿著,還撞上柿子湖旁邊的妖寨起了內訌。我一個看熱鬨的,也生生挨了一爪。”
酒肆店家驚笑道:“那妖寨不是向來隻劫掠燒殺彆人麼,怎也開始內鬥?”
“具體也不清楚。”狐晉想了想,“聽說是那山寨主撿了個靈物回去養著,誰知那靈物是惡妖偽裝,慣會蠱惑人心。唬走那賊頭子一大半手下,鬨得柿子林日日腥風血雨,估計這會兒還打著呢。”
另一老頭摸了把胡子,一哼:“蛇鼠相鬥,是得給那賊頭子點兒苦頭吃吃。今日沒這茬,那赤烏境也早晚把柿子湖給收了。”
“可不見得。”店家卻笑,“那兒好歹也算塊無主寶地,咱上麵的舍得讓出去?”
奚昭不由往他們那兒挪了兩步,想聽得更清楚些,但忽覺肩上往下一沉——
一隻手從背後伸出,壓在她肩上,將她往後拉去。
她回過身,對上了太崖那調笑眼眸。
!
他怎麼找到這兒來的?
太崖轉而牽住她的手,拉著她進了窄巷深處。
站定後才道:“那月二公子帶著你出府,怎又將你放在這兒不管?”
“他有事去了。”奚昭打量著四周,“就你一個人嗎?”
“放心。”太崖懶散環著手,“見遠不在此處,城中來了批賊人,他去處理那事了。”
奚昭若有所思。
應該是知曉暗部那幾人的事了。
太崖掀起眼皮,掃向巷子口。
又道:“方才那狐狸專做靈物買賣,奚姑娘還是離他遠些為好。”
“沒事,我就聽他們聊兩句。”奚昭麵上不顯,問他,“你幾時發現我的?月楚臨沒看見吧。”
太崖並未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你吃了那藥丸?”
奚昭知曉他在說什麼,點頭。
“那便是了。”太崖道,“循著氣味來的,見遠如何能發現。”
“那就好。”奚昭鬆了口氣,又真誠問道,“你是狗嗎?隔這麼遠都能聞見。”
太崖稍怔,隨即輕笑出聲。
“是那藥中融有我的妖息。”他稍頓,“奚姑娘今日又緣何冒險出府。”
奚昭又看了眼四周,確定無人後才說:“魂鎖解得越來越慢,剛開始半天就能解一道呢,現在得花兩天不止。但我剩的靈水隻夠拿來澆睡蓮了,便想著再出來買些靈石——沒靈石,有其他蘊藏靈力的靈器也行啊。不過沒想到管得這麼嚴,若是
去買了,八成會被月楚臨知道。”
太崖:“見遠應是知曉了那日闖入識海的事,有意管控。眼下正是最要緊的時候,還是謹慎為上。”
奚昭點頭。
見她神情沒變,太崖笑問:“不怕見遠想起識海裡發生的事?”
“不可能記得。”奚昭答得乾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