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潛一愣(),跟上。
不救他嗎?說歸()_[((),可他也不想看人死在這兒。
奚昭卻道:“咱們現下是在惡妖林,不是大街上,萬一是什麼陷阱呢?”
緋潛點點頭,順便強行替她扯了個理由:“也是。他應該是在這兒睡覺,還是彆打擾他了。”
剛走出兩步,奚昭便覺腰間灼熱。
和方才一樣,又有幾縷赤色氣息從腰間的芥子囊纏繞著飛出,最後在半空組成幾字:
——平安否
——盼回
——一字亦可
其中幾字像是被水洇染過般,輪廓模糊。
望見那些字,薛家二子隻當跟書信差不多,默契移開了視線,不作多看。
不過薛無赦沒忍住問道:“你真不認識曙雀仙一族?那字兒上分明沾著他們的妖氣。”
“真不認識,隻不過用了他們的羽毛寫字罷了。”奚昭說著,又攪散那些字。
薛無赦一臉“你把我當傻子”的神情。
曙雀仙的羽毛哪是能隨便撿到的東西。
不過……
“你真不回那人?看這情形,你不回對方還得接著寫。”
奚昭誠實道:“沒地方墊著寫字。”
這地上滿是草石,樹上也纏滿藤蔓枯枝,根本沒個平整地兒。
“要找地方寫字還不簡單。”薛無赦大喇喇坐在了地上,稍躬著背,“但最好少寫兩句,我怕癢。”
***
寧遠小築。
天光黯淡,藺岐一動不動地枯坐在桌案前。
他半身是血,身軀便僵硬許多。哪怕稍眨下眼睫,都能感受到麵部越發緊繃。
手也是。
因著沒有及時擦拭,血凝固在手上,手指不得屈伸。
但他無暇顧及,而是緊攥著一根尾羽,直直盯著麵前的紙張。
上麵僅見三字:
——在何處
已過半個時辰了,紙上還是那孤零零的幾個字。
不見回音。
他以為自己該有耐心。
在萬魔窟時,最長的一回等了將近兩年。
兩年間他幾乎沒開口說過話,多數時候在應對魔潮,閒暇間便拿著之前收到的回應反反複複地看。
可現下,他的每一感官都像極將崩的雪。
聽不見。
如撥針的嗡鳴壓過了所有聲響,除此之外再聽不見何物。
也看不見。
一切視線皆被眼前的寥寥幾字擠滿,偶爾又恍惚看見她將亡的身影。
懼怕如潮水覆來,侵占了所有思緒。
牢牢地、死死地壓著他。
無孔不入,使他根本沒法喘息。
手止不住地抖,理智則壓在了一根脆弱的弦上,隨時都可能崩斷。
他想離開這房間。
無論是找月楚臨,還是去鬼域,總算個去處。
() 但又被那微乎其微的盼念緊緊拴縛在這兒,被連他自己都覺得荒謬的假想釘死在椅子上。
不知是不是盯得太久,他感覺眼前越發模糊。
久不得回應,心弦崩死之際,他又落下了那根尾羽。
他難以控製力度,連桌麵都被劃出深痕。
——平安否
——盼回
落下最後幾字,眼前複又清明。
與此同時,手下紙麵上洇開幾點水痕。
他來不及擦,便又落下幾字:
——一字亦可
寫完這些字,他像是脫去了全部氣力,微伏在了桌案。
一息、兩息……
他聽見心跳聲越發明顯,亂鼓似的砸在耳畔。
半炷香過去,還是不見回應。
被擠壓到極致的情緒叫囂著往外撞,這回不光是腦中嗡鳴,房中的桌椅、瓷器都開始震顫。
一刻鐘。
被他攥在手裡的尾羽已叫血浸透,血珠子順著羽柄一滴一滴往下砸。
在那雜亂的心音裡,他仿佛聽見了腳步聲。
離這房間越來越近。
餘光間,好似有人出現在門口。
那人道:“玉衡,緣何坐在此處。”
亦是同時,紙麵漸漸浮現出幾字:
——你先彆寫啦!
——我旁邊有人,字在半空亂飄,很容易被看見的。
嗡鳴的聲響如拉緊的弦,一瞬間消失。
“嚓——”一聲,手中尾羽斷成兩截。
隨後是房中桌椅瓷器,儘數碎了個徹底。
刺耳聲響充斥著整個房間,藺岐怔愕看著那幾字,緩而慢地抬眸。
模糊視線中,太崖從門口緩步走進。
“玉衡?”他道,“可還好?緣何一人坐在此處。”
“我……”
藺岐抿著了一點唇邊澀意。
他手臂稍動,便將折斷的尾羽連同那本子藏入袖中。
待將那點苦澀抿淨,他才遲遲站起身,神情與平時沒有半分區彆。
“我無事。”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