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完阿彩的話後,那一晚,容素久久都未能入眠。
輾轉反側,一方麵是害怕入睡再次做噩夢,另一方麵是她在回想當初將軒轅尤給劫出東洲皇宮的記憶。
她被控製的當時,其實是能回想起來的,隻不過是需要一些時間。
現在,似乎多多少少能記起來一點。
她猶記得當時,自己將昏迷的軒轅尤從禦膳房帶出來之後,就碰上了沈楓宇派來和她接頭的人。
之後,那人命令她去換掉了原本衣服,穿著夜行衣,打算以此出宮。
也就在她換好了夜行衣之後,她抱著軒轅尤跟著那人離開皇宮的時候,在暗道半路遇到了一個也穿著夜行衣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看見她的時候,她如今還記得他當時的眼神,是一種難以置信和驚訝的表情,可對方都來不及說話,沈楓宇的人就和那人纏鬥起來。
隻是那人似乎是武功算不上很好,也就不算和沈楓宇的人糾纏,直接過來搶奪軒轅尤。
她皺起眉回想當時,自己武功比那黑衣人還不好,即便被操縱了神智,也打不過。
後麵,那人救走了軒轅尤,而她則被沈楓宇的人給帶回了北洲。
究竟是何人救走了軒轅尤。
恰好又是在她被操縱了之後。
或許救走軒轅尤的人,也知道沈楓宇如今操縱著她。
容素盯著黑暗,思緒走遠,漸漸入了睡,今夜依舊噩夢纏綿,無法安睡。
——
“小姐,今日陛下晌午會來和您一起用膳,請您先沐浴更衣。”
一個宮女來到了她的殿內。
得知這個消息,容素禁不住握緊了手指,但麵上卻要表現得麵無表情,就像失去神智的日子一樣。
“好。”
在宮女離開後,阿彩也得知了此消息,似乎有幾分喜悅。
“太好了,陛下終於來看小姐了!小姐,您都不知道,後宮中的人見陛下這些時日都沒有來看望,都在背地裡說您的閒話,說您失寵了,可氣死奴婢了!”
在阿彩為她抱不平,容素心裡卻想著等會該如何保持平靜的態度去麵對沈楓宇。
她很害怕自己會因見到仇人的臉,會忍不住一下子就將自己的偽裝給暴露得一清二楚,而毀了她後麵的計劃。
不,她必須要忍耐住。
殿內燭光搖曳,容素坐在銅鏡前,阿彩輕柔地為她梳理長發。
鏡中映出她清冷的麵容,眸光深邃,藏著不易察覺的恨意。
門外腳步聲漸近,她深吸一口氣,閉上眼,讓心緒平複如水。
沈楓宇踏入,一身龍袍,威嚴中帶著幾分柔情。
他望向容素,目光溫柔似能融化寒冰。
容素緩緩睜開眼,嬌豔的麵容沒有一絲一毫的笑容,如同不染纖塵的清冷神女。
她起身行禮,每一個動作都恰到好處,內心卻如鼓點般急促,她緊緊咬住牙關,不讓一絲恨意泄露,隻待時機,將這偽裝下的風暴,一舉傾瀉。
沈楓宇微笑著走近,伸出手,牽住了她的手。
容素望著那隻手,內心無法平靜,裡麵儘是狂風暴雨,腦海裡更是預演了千萬遍殺沈楓宇的場麵。
但這都必須要忍耐下來,她在心裡緊緊告誡自己,無論如何都必須要忍住。
“阿素。我好想你。你想我了嗎?”他深情地凝視著她,眼眸中噙滿了化不開的柔光。
若是一般女子,看見如此英俊非凡的又位高權重的男子為自己傾心,肯定早就露出了幸福的微笑,或是心生感動。
可在容素看來,此人的笑容就像一把刀,狠狠在她的心口處淩遲。
都是因為他,才會讓阿清死於自己的刀下!
無論容素內心有多重的仇怨,可她都必須表現得麻木,毫無表情地對待眼前的沈楓宇。
沈楓宇已經習慣了沒有任何情緒的容素,他牽著她的手,將她往椅子上帶。
“阿素,很快,我們就可以成為真正的夫妻了。我很快就可以擁有你了。”
沈楓宇自顧自地說著,還溫柔地給她夾了很多菜肴,麵帶溫柔的笑容。
容素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沈楓宇溫柔的表象,直視他虛偽的靈魂。
她的手指被他緊緊包裹,卻如同被寒冰凍結,毫無溫度。
沈楓宇的笑容在她眼中漸漸扭曲,化作阿清倒在血泊中的模樣,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胸腔裡燃起熊熊烈火。
她強迫自己咽下喉間的苦澀,微垂的眸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那是對命運嘲諷的笑,也是對沈楓宇無聲的詛咒。
她的眼中藏著鋒利的刀刃,卻隻能深埋心底,麵上依舊是不動聲色的麻木,仿佛這一切的溫柔與愛意,都與她無關,隻餘仇恨在心底翻湧,如潮水般洶湧卻不得宣泄。
突然,麵前被推過來一杯茶,沈楓宇用溫柔的目光看著她。
“阿素,你該喝茶了。不然今晚你會很難受的。”
若不是沈楓宇的話,她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這件事。
那就是她每月十五都會受到體內毒素的折磨,然後痛苦萬分,如同被千萬隻毒蛇啃咬身體的劇痛。
一開始,沈楓宇就像個充滿了惡趣味的瘋子,即便她當時已經失去了神智,受他操縱。
他還是用這種方式生生折磨了她兩個月。
到後來,這個瘋子才算沒有再折磨她,到十五的前一日就會給她帶來緩解毒性的藥。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杯熱氣騰騰的清茶裡,那解藥應該就混雜在熱茶裡邊。
容素沒有猶豫,拿起了杯子就喝。
沈楓宇也不疑有他,滿意地勾起了笑容,而後牽住了她的手,在她手背落下了一吻,才離開了宮殿。
在沈楓宇離開後,容素麵容變得扭曲,掏出手帕,瘋狂地擦拭著沈楓宇接觸過她的地方。
每一處地方,她一直用力擦拭,直到擦紅,被走進來的阿彩看見,阿彩驚呼一聲。
“啊!小姐!您這是在乾嘛?不要再擦了,都腫了!”
容素盯著慌張的阿彩看,見她捧著她的手背露出了擔憂的目光,她苦笑著說:“阿彩。若是,你發現你的仇人就在你眼前,可是你卻無法報仇,那種感覺是不是很痛苦?”
阿彩微愣,詫異看著容素,卻又不懂她所說的是什麼意思,以為容素是情緒不佳。
因此她也不敢多想,怕想到了不好的結果。
“小姐。”
容素看出阿彩真心擔心自己,且的確不能牽連無辜的人進來,她搖了搖頭,淡笑道:“抱歉,我可能是有點怨陛下吧,畢竟陛下這麼久都沒有來看我了。方才不過是我耍性子隨意說的話,阿彩不要在意。”
阿彩看著容素好似真的沒事人一般笑著,聽著她說著這番說辭,心裡其實半信半疑,但她也不敢深想。
“阿彩不會多想的。阿彩隻是希望小姐不要什麼事都藏在心裡,若是有不舒服的,就和阿彩說說,雖然阿彩幫不上什麼忙,但起碼阿彩願意和小姐分擔苦悶。”
容素感激地對阿彩笑了笑:“多謝。”
阿彩還是很擔心容素,可又不能多問,隻能搖著頭:“這是奴婢該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