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的衛承
還是個垂髫小兒,卻也在那莊嚴的殿上目睹了這一幕,那個年輕的男子風華無限,因此七年過去,他才能還留有一絲印象。
“那之後他的事,你都不清楚了?”陳榕道。
衛承點頭:“我那時並未太多關注,隻知他似乎與靖國公府關係有些僵,獨自在官場上打拚,想來官位不會很高,我很少聽到他的名諱。”
陳榕點點頭,這個背景,很像主角模板,隻是從潘如悅帶來的消息來看,他更像是個反派。她
來之前看的有些裡,主角和反派確實都已分不清了……
陳榕見衛承也想不出更多關於謝知和的事,便道:“既然他是慶平新上任的縣令,那裡對你來說也不再安全,你以後千萬彆去。”
衛承雖覺得謝知和不太可能認出自己,他印象中也就七年前見過那一次,後來再沒見過,但他不想冒一絲會連累陳榕的風險,點頭道:“我知道的。姐姐……你去慶平也當注意安全。”
陳榕笑道:“放心吧,有一點風吹草動,我跑得比誰都快。”
她爸當年的廠瀕臨倒閉,孤注一擲貸款引進新技術,才讓廠子換發了新的生機,這點兒冒險精神,她還是有的。但同樣的,她爸再困難時也沒動家裡的房子,這是一家人今後能生存下去的保障,而從小聽著這故事長大的她也會像她爸一樣準備好退路。
隨後,陳榕便去二層將潘家姐弟領下來——她沒給他們電梯木牌,也沒讓賽巴斯開通他們的權限,因此沒她領著,他們就跟坐牢一樣出不來了。
陳榕親自領著,先帶著潘家姐弟去參觀了正在建設中的工廠,跟潘如悅稍微透露了下香皂打算量產,以及希望借著潘家的渠道往外銷售的事。經過之前的商定,潘如悅此刻的情緒穩定許多,多問了幾句關於香皂的事,初步表達了合作意向,當然詳細的合約得未來再談。
等一圈走下來,再去公共食堂時,潘家姐弟二人的神情已滿是驚歎。
他們潘家對佃戶都很寬厚,可跟陳家堡一對比,才知差距有多大,且這陳家堡的情況還是他們學不來的。
等潘家二人極為難得地自己端著飯菜與陳榕在長桌旁坐下時,潘耀祖忍不住道:“陳姐姐,與我兩個月前來相比,變化可真大啊。”
那一間間青磚灰泥房子,那一個個臉上帶笑的百姓,以及他此刻捧在掌心的飯菜,他手上還有方才用香皂洗手後留下的極淡清香……再回想起在主塔二層那個房間看到的所有機關,他竟有些想留在這裡不走了!
“人多力量大嘛。”陳榕感慨地笑道。
雖然中間確實有一些小波折,但她這些領民總體上還是有著樸素的價值觀,誰對他們好,誰讓他們有地方住有吃喝,那麼他們就對誰信服。
這正是陳榕期望的。
而等到那些工坊都建好之後,除了要繼續建造居民住房吸收人口之外,她就要開始建造外城牆了。
謝縣令的事讓她心中生出絲絲危機感,雖說她這地方確實很隱蔽,但如今人多了,隱蔽性就差了
,外城牆自然要建造得堅固一些,能真正守護住整個陳家堡。而且,她也很期待主塔三層的開放,以及這領主成長係統升級後,會再開放或升級哪個子係統。
之後回到主塔的潘家姐弟,又因為裡頭那無跡可尋的光源而驚歎了一回,陳榕依然以“量子光術”為名糊弄了過去。
當晚,潘家姐弟便睡在了主塔二層,他們帶來的人,則被安排在空出來的新青磚房內。
陳榕交代了衛承幾句,又點了徐強和周大
義跟隨,於第二天一早,跟潘家車隊一起前往慶平縣城。
入城時,陳榕與潘家姐弟共坐一輛馬車,而徐強和周大義也偽裝成潘家的家仆。
陳家堡的采購每次都由吳小萍負責,而葡萄酒的買賣,也都是潘家車隊過來,因此陳榕已很久沒來慶平縣城了。她沒去看外頭,隻安安分分地坐在馬車中,到了潘府中也沒下車。
潘府可能有人出賣了消息給謝知和,因此不得不防。
而從那位謝縣令隻是逼迫潘家做選擇而沒有直接找上陳家堡來看,每次來陳家堡的那些護衛和管事是乾淨的,不然陳榕現在不是在車裡,而是在牢裡了。
一行人直到了潘家內院才下車,陳榕被安排在了潘如悅住處的隔壁。不一會兒,徐強和周大義也摸了進來。
潘榮一家三口也差不多是前後腳到。在他子女離開的這段時間,潘榮派出人去帶回了不少消息,潘如悅重點詢問的其中一個問題,恰好也在他收到的消息裡。
“老夫已暗地裡詢問過與老夫交好的幾位商人,他們也被謝縣令要求花錢消災!”潘榮目帶彷徨,這不是他一家的禍事,而是整個慶平商圈的禍事,他也忍不住生出絕望之感。
牛縣令確實貪財,胃口卻不大,過去兩年多的時間裡,他靠著時不時上供一筆小錢安穩到如今,哪知這新來的謝縣令,卻如此霸道!
“王老板和唐老板,已經打算去找知州告狀了!”
陳榕眉頭一皺,竟然是她猜測中的最差局麵,謝縣令對整個縣下手,可見他想達成的目的……
“老爺,不好了,官兵將城門封了!”有潘家家仆激動地衝進來,高聲叫道。
“什麼!”潘榮驀地轉頭。
潘家姐弟亦是吃驚不已。
與此同時,陳榕也吸了口涼氣,一個念頭無比清晰。
這是陷阱。
陳榕想,自己這個穿越者,是遇到“聖人”了。
既然那位謝縣令給了潘家兩個選擇,其中之一又是讓潘如悅為妾,又怎麼會輕易讓人離去?他那樣強硬的態度,不會沒有任何倚仗。如今看來,那兩個選擇,就是為了“提醒”潘家去找她,以此來引出她這個葡萄酒的賣家。所以進城門時他們暢通無阻,而一旦他們進來了,這城門便關了。
接下來,那位縣令是不是就該上門了?
陳榕深吸了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首先,他不一定知道她這個葡萄酒賣家來了慶平。
其次
,謝知和動手的對象不止一個潘家,雖說給潘家的兩個選擇是為了引出她,但他要錢這事也是真的。賣葡萄酒雖然是暴利,但跟這慶平整個縣的富人的財產相比,不過九牛一毛,他就為了這麼點銀子專門設局引她出來?莫非他覺得“蚊子腿也是肉”?或者說,是有彆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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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榕知道自己在謝知和眼中一定是有價值的,對自己的生命安全倒是<不太擔心,但她現在有些擔心的是,那位謝縣令有沒有派人跟著潘家車隊,會不會發現陳家堡?
如今的收人組還在路口堵著邀請流民加入,若有人尾隨,對方跟不到陳家堡去,但一定能知道,那條山路的儘頭有一個人群聚居的地方。
陳榕隻覺得慶幸,在來之前,她就偷偷交代過衛承那鳥銃的用法,若真出了事,鳥銃好歹能起到一個震懾作用,再加上相廣成手中不斷改良的霹靂火,問題不大。
反倒是她自己,得想辦法脫身,不然衛承就該實行pnB了。
陳榕將衛承告訴她的,以及從潘家人這裡得到的關於謝知和的信息都在心裡過了一遍。
謝知和是靖國公二房庶子,跟家裡關係不好,但也在官場待了七年,應當已是個老油條了。從他來縣城後的行動來看,他應當不會犯愚蠢的錯誤,得罪京中大員而被貶謫到這裡——說不定這在他的算計之中?畢竟他來了之後的動作太快了,一點也沒有剛被貶謫後的失落與迷茫,倒像是在執行既定的計劃。
她突然想起來,前段時間有藩王謀反,至今還沒有被鎮壓,可見大鄴皇朝確實不大行了。內憂外患之際,有人冒出點小心思,又有什麼奇怪的呢?
陳榕可是看過不少的,這謝知和擁有主角和反派的雙重模板,不造個反,好意思嗎?
陳榕連忙問潘榮:“潘老爺,可有法子聯絡上城外農莊?”
潘榮道:“府內有信鴿,半個時辰內便可聯絡上農莊管事,他家三代都是我潘家人,信得過。”
陳榕道:“那還請潘老爺送信給農莊管事,讓他去齊王府找那位季百戶!”
潘榮微微驚訝。
陳榕飛快道:“齊王府兵勇猛異常,且是咱們唯一有過接觸的權貴。王老板他們去找知州隻怕沒用,我懷疑知州已被謝知和收買。”
懷疑有人造反怎麼辦?當然是報警啊!齊王怎麼說都是一方權貴,擁有私兵,又就在隔壁州,算得上是官方勢力,要報警找齊王不過分吧。
按照衛承的說法,如今大鄴風雨飄搖,內憂外患,她就不信齊王沒什麼小想法。而他們這一求助,是給了對方正當出兵的理由,他們若稍微有那麼點野心加憂患意識,就一定會出兵。
至於引狼入室什麼的……根據那天在黑風寨跟齊王府那兩位將領的接觸,陳榕認為手底下的人是那樣的品性,那作為頭頭的齊王品性一定也不差。怎麼著,都比讓那個一來就霸王硬上弓的謝縣令掌控整個慶平來得好吧。
“老爺,謝縣令來了!”
在潘榮正猶豫時,又有家丁衝進來叫道。
潘榮登時下定決心,對潘如悅道:“如悅,你快去寫信,為父去見謝縣令。”他頓了頓,又對陳榕道,“陳姑娘,還請與老夫同去。”
陳榕點點頭,讓徐強和周大義在此地等著,隨潘榮前去。
潘榮自然並未最初就讓陳榕現身,隻讓陳榕在屏風後等著,而他則整了整衣襟,輕輕吸了口氣,麵帶商人常用微笑去迎接謝知和。
隻一見那謝知和,潘榮便心中一緊,呼吸都下意識放緩。
這個還不到三十歲的謝縣令眉目英俊,年輕的麵容上卻毫無生澀之情,他筆挺地站在那兒,猶如一柄利劍,氣勢逼人。
“謝大人,小人……小人來遲了,還請大人恕罪!”潘榮陡然回神,連忙一揖到底,心中的憂懼又多一分,此人,絕非牛縣令那般好說話啊!
也不知,潘家能不能渡過這一劫難……
謝知和嘴角微勾,卻不聞笑意:“怎麼不見那位隨車而來之人?”
“大人……大人是說犬子犬
女?他們確實剛歸家……”潘榮裝傻道。
他這演技,曾經在季良麵前得到了嚴苛的檢驗,自然足以騙過任何人。
“嗬,”謝知和卻是一聲冷笑,“以往潘家馬車在二門外便停了,今日卻一直到了內院中。還要我再說下去嗎?”
躲在屏風後的陳榕聽得心中一緊,她之前光想著不下馬車確實可以讓最少的人看到她……可這個行為本身,卻暴露了一切!
他是十分確定她來了,才上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