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榕初到墨城的一個月, 非常忙碌。
燕黎禁止她接觸病人, 她也沒太堅持, 除了保證醫療隊的藥品後勤, 便是防疫小冊子的印刷和分發。
這防疫小冊子,就是純粹在做慈善了, 花了不少錢印刷, 最後能有多少效果不好說。
前廳中,陳榕和燕黎隔著一丈對坐,二人都戴著口罩。
等正事說完,燕黎看著隻露出一雙眼睛的陳榕, 莫名覺得她的眼睛比平常看起來更美——戴口罩能增加顏值這個道理,他無師自通了。
“若非疫病,此刻我便可以帶你四處走走。”燕黎的聲音因戴著口罩而悶悶的。
陳榕笑道:“忍一時海闊天空嘛。”
燕黎看看陳榕,總覺得她似乎另有所指,但口罩遮擋了她的神情,他隻好作罷。
因難民不斷湧到墨城, 而本著人道主義精神, 陳榕和燕黎又不可能讓他們被感染了等死, 隻能花費大量心力安置他們。
這日陳榕剛從外頭回來,便有燕黎身邊的小廝急匆匆跑來, 慌張地說:“陳姑娘,世子爺病倒了!”
這話把陳榕聽得陳榕心中一驚, 她連忙讓小廝帶路, 匆匆跑去燕黎的住處。
可到了她才發現, 燕黎把從裡麵把門給反鎖了。
“玄之,你開門!”陳榕用力拍門。
房間裡傳來燕黎帶著咳嗽的聲音:“你彆進來,我或許是染上了疫病。”
陳榕心焦又生氣:“你把門鎖了,是想一個人死在裡麵嗎?”
房間裡沉默了片刻燕黎的聲音才再度響起:“總不能傳給你。”
陳榕歎了口氣,定了定神道:“那你說一下你的症狀。”
燕黎先是一陣咳嗽,穩定下來後才道:“止不住咳,發熱頭昏,渾身酸痛、發冷,沒有出血。”
陳榕聽完便道:“普通感冒也可能是這些症狀,你一直做好了防護,染上疫病的可能性很低。開門,你如今需要人照料。”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燕黎卻並不鬆口。
燕黎說完,外頭就沒了聲音,他鬆了口氣。他身強體壯,萬一真得了疫病,也容易扛過去,可若是傳給了榕榕……他光想到這可能,就覺恐懼。
砰的一聲巨響,燕黎驚愕地看向門口,卻見兩個孔武有力的家丁踹了門出現在門口,他們身後是全副武裝的陳榕。
門被踹開之後,陳榕讓其他人都退下,自己走了進來。
陳榕走到驚呆了的燕黎身前,觀察著他的臉色,再拿起他的手臂,撩開衣袖看他的體表狀態。
燕黎陡然回神,縮回手道:“你快出去!”
陳榕戴著護目鏡的雙眼透過藏著小氣泡的透明鏡片看著燕黎,口罩下的嘴角勾了起來:“我來都來了,現在讓我走,不覺得晚了嗎?”
燕黎此刻是又驚又喜,兩種矛盾的情緒交織,他臉上浮現了糾結的神色:“若是傳給了你……”
“我包得如此嚴實,你要如何傳給我?靠意念嗎?”陳榕笑著攔住了燕黎的話,“好好歇著,彆胡思亂想。”
燕黎不說話了,雖然陳榕語氣並不客氣,甚至帶了點命令口吻,他卻覺得心底有那麼點甜……
隨後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打斷了燕黎的瞎想,他腦子裡隻剩下了“難受”二字。
而陳榕在燕黎咳嗽剛開始時就蹭的一下退得遠遠的,等他消停了才走回來。
全程目睹這一幕的燕黎覺得自己最開始的擔憂是多慮了,榕榕太清楚如何照顧好她自己了……
接下來三天,陳榕擔當起了照料燕黎的職責。曾經受燕黎指派假冒他的穀椋在燕黎不在時擔當臨時指揮,將整個墨城管理得滴水不漏,燕黎的暫離並未造成太大的影響。
而陳榕帶來的醫療隊也具有極強的自我管理能力,她不在同樣影響不大。
因此,陳榕白天過來,晚上離開,三天後發現燕黎的情況好了些,總算放了心。
燕黎這三日過得可謂是痛並快樂著,生病極為難受,但有陳榕貼身照料著,他又覺得這點難受他還能再來三天!
但他確實身體足夠強壯,不過三日,他就好轉,眼看著就要好了。
第四日,當陳榕一大早過來,按照慣例問一句今日如何時,燕黎虛弱地說:“似乎有所反複……”說完他用力咳嗽了好幾聲。
陳榕皺起眉頭。
這三天,眼看著燕黎一天比一天好起來,陳榕幾乎已經肯定,他並沒有感染上疫病,她還以為最多明天,就可以撤掉對他的“隔離”了呢。
陳榕沒有儀器也不是啥正經醫生,她想了想說道:“要不上抗生素吧。”
抗生素不是萬能的,量又很少,不到實在沒辦法了,陳榕也不願意用。
燕黎:“……那倒也不必,我還撐得住。”
陳榕用手背貼了貼燕黎的額頭,專注地觀察著燕黎,點頭道:“沒有熱度,精神也不錯,問題應當不大。”
被陳榕如此專注地看著,燕黎有點臉紅,好在有生病為遮羞布,他還能保持冷靜。
與此同時,他也反思了自己的錯誤。
明明都快好了,若還裝作病重,不是讓榕榕擔心嗎?明日他就該完全好起來了!
雖然燕黎下定了決心,然而他依然花了足足七日才徹底恢複健康。
疫情肆虐的這個夏天,氣溫很高,被困在墨城的陳榕,享受不到陳家堡主塔中的涼快,甚至在外還得全副武裝,險些中暑。
因此,回到住處的陳榕,便怎麼涼快怎麼來了。
某天提前回來看到撩高衣袖和褲腿露出白得發亮的小臂小腿的陳榕而目瞪口呆的燕黎:“……”
燕黎是個端莊的矜貴公子,便是頭上冒汗,衣服也穿得整整齊齊,看到這極具衝擊感的一幕,他知道自己應該秉承非禮勿視的原則,退出去。
但還沒等他忍痛退走,就見陳榕發現了他,還衝他揮了揮手,那白皙的手臂在他視線中招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