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嘔心,我也不那麼確…定。”夏天海瘋了一般地俯下身來,盯著周蓬蒿的後腳跟看了過去,複讀機一般地一個勁地道:“看這裡,看這裡…綠的,綠的,老四被綠了。”
“綠你妹!快把這玩意拿走,不然我翻臉了啊。”身體無法靈活轉動的周蓬蒿心中暴怒,卻是無可奈何。
眾人都讀懂了他的表情,卻都是大手一攤。“真不是我們乾的,蓬蒿,你就是點子背一點,才成了蛋選之子。”潘東升的話讓周蓬蒿哭笑不得。
整個身體被一個蛋給控製了,這說出去估計沒誰會信。此際,他並不是很白的左腳後跟膚色上,有一道詭異的綠色弧線,你說像蛇吧,偏偏又沒有蛇頭,你說像是閃電吧,偏偏又是不連貫的兩截,還時不時挑釁式的扭動幾下,你能清楚地感覺到那膩人的蠕動,整個身軀都涼透了,隨著它的舞蹈,瞬間扭成了麻花。
“我覺得吧,這他麼的像老子被雷擊過的蝰蛇顯卡,綠色的,還有蛇標!”
潘東升點頭:“拿出來送到蝰蛇本部,應該會給我們一大筆的獎金,說不定,連我們的工作也一並安排了!”
“老五,你魔怔了啊!我們才大二,不過我能肯定的是剛才那玩意是真鑽進去了,對,我說的就是那個會跳舞的那個綠色傻蛋。”夏天海嗅了嗅鼻子,他露出了柯南破案時候的得意笑容,沉聲道:“不信你們聞,老四的腳跟有硫化氫的味道。”
“我去,大哥,那老四的腳,帶毒的,沒這玩意進去也不比硫化氫的味兒輕多少。”戴景倫大搖其頭道。
“重點是這裡麼?是這裡麼?一群傻缺。”潘東升一屁股坐了下來,想了想,將一旁不知道誰的臭襪子套在了手上,然後朝著周蓬蒿的腳後跟位置猛然往後一揭。
伴隨著“啊”的一聲大叫,周蓬蒿像是觸電一般,猛地立起身來,然後直接彈向了宿舍的天花板。
“這他麼的僵屍麼?直上直下?”幾人視線隨著上下移動了一番。
“老三,彆瞎弄了!你再揭一下,蓬蒿估計就成火箭了。”率先反應過來的戴景倫正色道:“事不宜遲,彆耽誤了,趕快把蓬蒿送醫務室去!”
“好的,速速GO!不過,你們真覺得醫務室那幾個庸醫...靠譜麼?”
這幾日,湖大508宿舍是天下大亂。
說出去沒人相信,從天上掉下來一個綠色的蛋,這個蛋居然還會跳舞,跳著跳著變淺色係了,成了一條蚯蚓般大小的綠蛇,鑽進了周蓬蒿的腳後跟,再後來他就成了隨時直上直下的彈簧人。
這小說一般的情節說出去誰信?有人懷疑508在乾一件大事,說不定是想製造一個神經病出來,然後把二食堂那些短斤少兩的大廚們給刀了...
508宿舍成員則集體沉默,對那天發生的事件是諱莫如深。
從醫務室回來的周蓬蒿也是一臉懵逼,他對綠色小蛇鑽入腳後跟一事是忘卻的一乾二淨。
“忘了?真的假的?四爺毫無影響麼?這小蛇到底是何方神聖?”室友們無奈之下隻能好心督促他隨時複檢。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為什麼你們那麼好的顯卡燒壞了,一點反應也沒有?反而在關心我,你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愛了?太古怪了,難道你們上周拚的福利彩票中獎了,想瞞著我?想撇開我?”周蓬蒿腦洞大開地問道。
潘東升立馬啐了他一臉。他哪裡是忘記了顯卡之貴,兩個月的飯卡清零對他來說是切膚之痛,切腹的心都有了。
戴景倫也是好不容易勸自己放下緊攥的拳頭,畢竟那綠色小蛇是個怪物,會發出硫化氫一般的氣體,還會不知覺地往人體裡鑽,若整個宿舍都是攻擊對象,那後來者周蓬蒿就是代他們受過。從這個角度說開去,失憶的周蓬蒿也算是有功之臣。
小蛇入體的這些日子,周蓬蒿的表現豈是奇怪兩字可以概括。
他會在話劇排練到高潮的時候,突然之間跳將起來,有時候鑽入男性演員的懷抱,有的時候則把女演員們追得滿場亂跑。
什麼鬼?
這他麼的不是四爺徹底放開了,而是小蛇入體的後遺症!可是怎麼跟那些話劇社的大佬們解釋呢?508宿舍的成員們是麵麵相覷,這才大二啊,還有兩年多呢,周蓬蒿不知道還有多少幺蛾子要出。
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大家隻當他玩笑開得有些大了而已!關鍵是這小子安靜下來的時候,啥也不記得,還一個勁地讓大夥精神集中,好好排練。
大家看他的眼神宛如在看一個間歇性神經病。
近期,文科院與外語學院之間開始了一場籃球比賽,周蓬蒿這個萬年替補“突然爆發”。這醜媳婦好不容易熬到了兩分鐘輪換主力休息的時間,竟然麥迪附體連續投中了六個三分球,都是空心乾拔,有一個甚至是後場罰球線直接飆進的。他瘋狂地吐著舌頭,左右搖晃著手臂慶祝,就像是一條剛出泥潭的躁動怪蛇,點燃全場的同時,也死死地把主力得分後衛給摁在了替補席上。
508宿舍成員一個個麵色如墨,他們知道是那綠色蝰蛇搞的鬼,以周蓬蒿的射術彆說六個三分。沒人防守,他的籃球生涯蒙個兩分都夠嗆。
從綠色蝰蛇入體那一天開始,周蓬蒿變得半人半神一般的存在,神一陣鬼一陣的,大家對他的風評也是兩極分化。好在蝰蛇對他還算是友好,沒有鬨出太大的故障。話劇社,周蓬蒿追逐的那個女搭檔是孟佳凝,對他本來就很有好感,對方並沒有往X騷擾這邊追究,至多就覺得那是一場烘托氣氛的惡作劇。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這麼好說話,周蓬蒿這半個月被投訴的次數比之以往兩年更多。這玩意入體的後遺症,對他本尊的影響還是不小。周蓬蒿像是哲人一般,常常會陷於思想混沌的境地,性格變得沉默的他也會假裝積極地參加一些看似熱鬨的聚會,但是結果卻是寂寞感又增添了幾分,他總是一個人要不再昏暗的角落,要不再陽台上獨自小酌。那些熱鬨的場子,入眼的霓虹,對他來說,不過是又換了個玩手機的場合而已,他的意興也是或明或暗,極度索然。
周蓬蒿亂了,生物鐘,思考方式,甚至是回憶...這四爺經常在課堂上會睡著,是那種不發出鼾聲的淺睡眠:他最近常做的一個夢多少有些荒誕,竟然是高中時候那個未及做完的夢:那時意氣風發的周蓬蒿還是個高三學生,荷爾蒙無處揮發的他和身後一群大呼小叫的朋友追著低年級女神的自行車一路狂追,一直追到了一個死胡同裡...醒來的時候,眼前是黑漆漆的世界,身後的朋友和身前的女神影子都沒剩餘半個,周蓬蒿一頭撞在那黑咕噥東的牆壁上,眼冒金星,身後卻傳來銀鈴般的笑聲…
笑聲頓熄,是戴景倫一腳踹在他的屁股上,吃痛的他從夢中醒來,睜開看到的是教大學語文的劉博士瞪著的大眼睛。
“蓬蒿,我講課這麼生動的麼?你聽得如癡如醉,酣聲都出來了,嗯,你顯然是聽懂了,那麼你現在把歸田園居這首詩給我從頭到尾賞析一遍。”
“歸田園居麼?小CASE!”周蓬蒿聞言起身,這首詩他耳熟能詳,也是知道陶淵明逃離樊籠,獲得自由的那種欣喜若狂,從這個角度說開去,怎麼也不會錯到哪去。
看著侃侃而談的周蓬蒿,劉博士有些詫異地搖搖頭道:“嗯,還不錯,能考上湖大,你的底子是真好,坐下吧,哦,對了,把口水擦一擦。”
周蓬蒿臨坐下的那一刻,一轉頭,像是看到了夢中的那位女生。
我去,有沒有這麼巧?
他伸長脖子想看清楚她是誰,然後被劉博士用書本輕輕地敲了一下頭顱,“脖子伸這麼長,是要表演長頸鹿麼?我知道你是話劇社的,但我這是文學鑒賞課。”
怏怏坐下的周蓬蒿像是一場美好的戲份遇見了一個不解風情的導演,為那一聲“哢”喊得劇情支離破碎,人和故事也變得虛無縹緲,無跡可尋。即便如此,腦海裡的那個影子卻是越來越清晰了…
這一日,天啟湖大學的年中話劇彙報會開始了。演出相當成功,作為男主的周蓬蒿更是有著神級的發揮,低他一年級的孟佳凝扮演紫霞仙子,被斃了角色的陸智愚在知道這個結果之後,一氣之下直接退出了話劇社,還帶走了許多的讚助商。
演出成功也並非偶然,在文科生偏多的天啟湖大學校園裡,話劇社本就是萬眾矚目一般的存在。他們的經典話劇更是被譽為湖大曆屆晚會的保留節目,比那些新潮歌舞更有市場,當女主角是有著大一首席美女稱號的孟佳凝時,那火爆程度還真不是蓋的,整個禮堂像是來了明星一般爆滿。陸智愚雖然帶走了幾個讚助商,但是話劇社勁爆,顯然會春風會吹又生的!彆說,這孟佳凝看起來還真有幾分小佟麗婭的風韻,當然也有不同意見,潘東升就一口咬定她像小日子的遠古大神赤阪麗。這話一下子把508宿舍的品位給拉低了不少...
年級話劇彙報會在主禮堂進行。這一個晚上湖大禮堂人滿為患,萬人空巷。
男主周蓬蒿頭揚45度,他的這一個側麵很帥,好多女生在下麵驚呼是古裝版的梁朝偉,他的聲音溫潤而細膩:“我曾經擁有她的愛,但是並不完全.當我猶豫著是否打開心扉接納一切的時候,她已經撲倒在我的懷中,就是那般用力的,不顧一切的飛蛾撲火。”
舞台上的孟佳凝春風拂麵,更是出彩,她本就是天使一般的容顏,身材比丫丫還要好,即便是一身古裝,也是難掩其中深邃的丘壑,投入其中的她深情地看著周蓬蒿,露出一臉遺憾的表情,然後...推開毫無反應的他。那力道極大,仿佛是要把眼前的整個世界都推到一邊。她帶著絕望的眼神走入拐角,開始獨白:“那團焰火明明已經點燃,你為什麼又像至尊寶一般地無情地離開,你有你的事業,卻從不肯為我離經叛道。”
“其實我也願意的,那離開的是孫悟空,不是至尊寶!至尊寶的心裡有你的一滴眼淚,那汪溫泉從不曾乾涸過。”
“那你為何至死也不願意擁抱我!”
“我抱了!在我所有的夢中,是最誇張也最溫存的熊抱。”
“我看得到你留戀的眼神,但是我沒有感覺到你的溫度。”
接下來是換了一身長衫的周蓬蒿獨白:我很享受方才的溫存,她天使一般引領著我飛翔,不惜體力,而我卻始終畏高畏遠,不敢享受飛翔的樂趣,直到那眼神慢慢枯萎失去生機,我才畏畏縮縮地跟了上去。也許我此後的這一生都在等待一個機會,屏住呼吸,顫抖著吻上她美麗的唇,告訴她:我很喜歡和她一起飛翔時的雲淡風輕,那時候的潔白的天空竟會如此蔚藍,而她就是我在這極愛的藍與白之外,絕美的第三種顏色。
是的,孟佳凝,她不是丫丫,也不是赤阪麗,她是湖大的明星,是周蓬蒿人生裡絕美的第三種顏色…
在她的眼睛裡玩世不恭的周蓬蒿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前世今生,那蝰蛇也受到了明顯的波動,竟然在結尾的時候把二人一下子彈到了禮堂的半空之中,氣氛也就此到達了高潮...
這特技,太棒了!不少走掉的讚助商也紛紛表態會回來,並且投入雙倍甚至三倍的讚助。
話劇演出自此圓滿成功,對周蓬蒿一直抱有信心的潘東升在和女神喬偉卓的打賭中也贏得很利索:大家得到了一次難得的和女神宿舍聯誼機會。
當晚,508宿舍也沸騰了。
“老三威武!”
“把二姐拿下!”
周蓬蒿卻顯得不是特彆激動,孟佳凝很美很性感,卻並不是他的理想型,她太豔麗,太醒目,而周蓬蒿則更像是一個遊蕩在世間的遊魂,他習慣於平淡,他的情緒穩定在大氣壓之下,是永恒的無動於衷。
直到那一次巡回排練的時候,他在樓梯口無聊地刷著某音等孟佳凝。
夢中的她出現了!
他在一秒鐘之內認出了她,正是那讓自己魂牽夢縈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