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日記十二】
【科林本不屬於觀測對象,不過現在可以列入其中了,成為一名稀有畸變者為他添加了不少籌碼,暫定為042號。
但042號對001號的評價並不好,“偽善”嗎?
還是要親自接觸後才能做出公平的分析。
至於那份三千多人的名單,因為沒看到具體的名字,無法做出分析。
但經過檢索當前已知的一百一十三名人質信息,成功發現了他們除普通人之外的另一個共同點……但當前信息中分析不出它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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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下空手回去,恐怕不好交代。”利昂遞出一紙文件,“您看看。”
這是軍令。
總共兩頁,每一頁都有蓋了霍將眠的章。
霍延己看了看最後的簽名,淡道:“作為副官,你要做的不僅是執行命令,還有監督糾正上司錯誤行為的義務。”
利昂微笑道:“您說的哪裡話。”
霍延己合上文件,抬眸道:“為一些陳年舊事違反軍紀,這是一區司令該做的事?”
“您是認為司令假公濟私?”利昂道,“那可能是您誤會了,這位總督涉嫌勾結我軍高層,司令這才想親自查清楚。”
“我去你.媽的!!”一旁的總督掙紮著就想跑,但被子彈擊穿的膝蓋根本撐不起身體,隻能跛著腿,“就為了一個被驅逐的流浪者,折磨我這麼多年,我不會再讓你如願的,想都彆想……”
沒人追他。
仿佛他隻是個沒人在乎的小嘍囉。
霍延己曲起修長的食指與中指,兩手交錯,輕輕一撕:“回去告訴你的司令,此前他任何的報複手段我都可以視而不見,但他不該拿無辜平民的命開玩笑。”
利昂笑意僵了下,眼底倒映化成碎片的軍令,隨風起起伏伏,金章在陽光下反出的光極為刺眼。
“屬下沒太聽懂您在說什麼。”
“他聽懂就好。”
利昂沉默了一秒,轉過身撥了個通訊過去。
那邊傳來一道淺淡的笑意:“不太順利?”
利昂低聲回答:“是的,司令。”
“算了,我和他說吧。”
“是。”
利昂剛結束通話,霍延己的通訊器便滴滴兩聲響了起來。
他瞥了一眼,按下接聽。
“延己啊,安安靜靜把人交給我,不好嗎?”
霍延己問:“您在以什麼身份說這話?一區司令,還是霍將眠?”
那邊安靜了會兒,隨後傳來一段綿綿的笑意,好久才停下:“你為什麼永遠是這個樣子……你為什麼從始至終就不會變呢?”
霍延己說:“是你變得太快。”
“沒辦法。”霍將眠笑著說,“我總要做點什麼維持理智,才能帶著剩餘的這些人更好的往前走啊。即便我對這些人……痛深惡絕。”
“包括我?”
“當然不,你是我的兄弟,我可以為你去死,又怎麼會憎惡你。”
雖然笑著,但霍將眠的語氣從始至終毫無波瀾,聽不出一點誠意:“但是延己啊……你回頭看看,他們值得嗎?”
“整整十五年……整整十五年。你從最底層走到今天這個位置,他們隻記得你擊斃的人數以萬計,卻忘了你救下過幾十幾百萬的人,守住了七座城。”
霍延己平靜地問:“說完了?”
“近些年來,你遭遇過多少次襲擊,忘了嗎?”霍將眠聲音很輕,仿佛在和親人話家常,“你肩上的槍傷還在吧?每次抬手開槍的時候不會隱隱作痛嗎?
“——它難道沒有提醒你,你一心守著的這些人,
有多麼希望你去死嗎?”
霍延己垂眸道:“我倒是不知道上將原來這麼為我打抱不平。”
“我說了,你是我兄弟,我們身上流著同樣的基因和血脈。所以哪怕我對他們痛深惡絕,也依舊和你做著相同的事,直到死的那一天。”
通訊器裡的聲音淡了下去:“既然你想親自押送總督,我就不爭了,也好讓你親耳聽聽某些人做的醜事。”
通訊斷了。
利昂那邊應該是收到了撤退的命令,他對霍延己行了個禮:“中將,先前冒犯了。作為歉禮,屬下帶來的那十輛車您隨意使用。”
他重新戴好防護麵具,領隊撤進了孢子感染區。
其他人沒聽到霍將眠都在電話裡說了什麼,但光看霍延己冰霜一樣的表情,也能感受到與眾不同的氛圍。
明明站在陽光下,卻有種如墜冰窖的錯覺。
社區的原居民也都有些心慌,在他們眼裡,這些肅穆冰冷的軍人十分可怕,特彆是為首的霍延己。
就連一直想進城的阿芹也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讓兩個軍隊高層爭搶一個小小的總督。
但目睹了總督狼狽後的樣子,他們才明白,原來城裡的人想到碾死他們,就和碾死螞蟻一樣簡單。
科林看了阿芹一眼,想起她之前在地下室說的那些話,若有所思。
雖然不該揣測上層的事,不過這會兒全臉裹了紗布,也沒人看得出來他在想什麼。
賽亞努力管理著震驚而茫然的表情:“長官……還要從七區叫車嗎?”
“不用。”
“收到。”
兩人剛轉身,聽到長官喚了聲:“科林。”
科林心臟一跳,轉身道:“長官。”
霍延己道:“你隨我去七區。”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安排,但科林還是應道:“是。”
賽亞道:“長官,我還是先帶人質回主城?”
霍延己:“嗯。”
留下的科林猶豫地提醒道:“長官……總督跑得有點遠了。”
“嗯。”
“……”科林閉上嘴。
上頭吵架,下麵人戰戰兢兢。
重點是霍延己永遠都是一副表情,根本看不出生氣、憤怒還是無所謂,看碟下菜都做不到。
還是水鳴藝高人膽大:“長官,總督不用追嗎?”
半晌,霍延己動了下肩,淡聲道:“不用,把社區可用的物資整理一下。”
“是。”
*
桑覺慢騰騰地跟在總督身後,疑惑道:“你要跑去哪裡?”
“滾啊!”總督撐著牆喘氣,回首看了眼身後陰魂不散的少年,“霍延己搞得你很爽嗎?這麼想抓我回去討好他!?”
“為什麼都覺得我是霍延己的雄性呢?”桑覺踢著地上的碎石子,自言自語地提醒道,“這次不能忘記了,要問問他兩個雄性怎麼交/配。”
“傻逼——”
“你不要跑了,你流了很多血,再這麼下去會死的。”桑覺問,“我幫你把子彈取出來好不好?”
總督腳下一扭,摔在地上,手臂擦掉了一大塊皮。
之前覺得這個少年有多好“玩”,現在就有多毛骨悚然:“你有病吧!?”
“我沒有。”桑覺否認了,天真道,“己己要你,所以你還不能死。”
雖然霍延己不喜歡這個昵稱,但桑覺覺得不錯——可以在霍延己不知道的時候叫一叫。
他想了想,說:“等他問完想問的事,你就可以死了。”
總督一步步倒退,突然有種他麵對的不是人而是惡魔的錯覺,明明桑覺長著一副純真天使的
麵孔,但一言一行都看不出他對生命的重視。
“你彆過來!”他揮舞著手臂,惡狠狠地說,“我是畸變者,被我感染你就死定了!!”
“我也是畸變者。”桑覺露出尾巴,愉悅地甩了甩,才好奇地問,“你為什麼不喜歡雌性,而喜歡雄性呢?”
“而且你明明無法交/配了,是怎麼讓那些人死於交/配的呢?”
總督眼皮輕輕地眨了下,豆大的汗珠下頜滑落,像是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瞳孔仿佛倒映著每晚都會做的噩夢,憤恨逐漸被驚懼壓製。
“好吧,那我去問己己。”桑覺蹲下身,“你乖一點,我幫你把子彈取出來。”
以前在母星桑覺就經常打遊戲和看電影,不論是遊戲還是電影裡都有主角不打麻藥、徒手取子彈的場景。
他真的很好奇,徒手取子彈不會痛暈嗎?
明明他隻是後腰被紮了一針就很痛了,還是人類的痛覺神經不敏感呢?
為了防止總督無意義的反抗弄傷彼此,桑覺體貼地幫他把手臂卸了。
總督麵露驚恐,道:“瘋子!跟姓霍的一樣,瘋子!!”
桑覺擰眉:“不許罵己己。”
總督罵的當然不是霍延己,但被疼痛和噩夢雙重折磨的他根本無心解釋:“滾開!滾開啊!!”
打中總督手掌的那顆子彈直接穿過去了,隻需要包紮一下就可以。
桑覺用阿芹地下室順來的紗布給他裹成了豬手,還十分滿意:“這樣就能止血了。”
然後重頭戲來了。
桑覺戴上不太合適的手套,慢慢伸進總督的膝蓋,探入血肉,撐開筋膜。
“啊啊啊啊啊啊!!”
果然還是很疼的。
桑覺甩甩尾巴,取出血淋淋的子彈扔到一邊,給總督膝蓋灑了點阿芹給科林上過的藥,然後裹上紗布。
他拖著總督的後衣領,把他往回拽。
“你為什麼這麼怕霍將眠上將?”今天讓桑覺產生好奇的時候有點多,“他是壞人嗎?”
如果是壞人,就得踢出王子候選了。
總督沒回答他,不知道是不是痛暈了。
快回到噴泉的時候,桑覺自覺收起尾巴,正好對上霍延己投過來的視線。
“我幫你把總督抓回來啦。”桑覺一臉等誇的表情。
“真厲害。”霍延己眸色一動,“他的四肢怎麼回事?”
“他再流血就要死了,所以我幫他把子彈取了出來。”桑覺補充道,“怕他抓傷我,我才卸掉了他的手臂,不是斷了。”
水鳴與科林對視一眼,倒吸口涼氣。
光看總督慘白的臉色,就知道子彈是活生生取出來的。
桑覺問:“我包紮得好嗎?”
霍延己:“……不錯。”
不說總督的豬爪子,他膝蓋勒成那樣,血液估計都通不過去了。
霍延己淡定道:“謝謝。”
小惡龍很有禮貌:“不客氣。”
他手一鬆,總督的腦袋就磕在了地上。
水鳴連忙接手,再讓桑覺玩下去,總督就要死透了。子彈是取了出來,但一路拖行也產生了不少刮擦傷。
剛讓人把總督抬走,桑覺的疑問聲就響了起來:“兩個男人要怎麼交pei?”
“咳咳——”科林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霍延己不動聲色道:“……這不是應該在大庭廣眾之下該問的問題。”
桑覺:“哦。”
科林鬆了口氣。
他剛剛才反應過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桑覺是個畸變者。
而桑覺和長官……救命!!!這要讓
其他人知道還得了?
長官肯定知道桑覺是畸變者,為了在一起,所以故意給桑覺辦的普通人身份嗎?
好癡情,科林心有戚戚。
不過從桑覺的問題來看,他和長官還沒做過界的事,還有挽回的餘地。
一口氣沒鬆完,他又聽到桑覺問:“總督已經沒有交pei能力了,為什麼還能把人性/虐待死呢?”
霍延己臉色一冷:“你怎麼知道他沒能力了?”
桑覺唔了聲。
這個問題有點不好回答,他總不能說,總督身上的雄性氣息很弱很弱吧。
他撒了個小謊:“他手下的人在背後議論他。”
霍延己臉色微緩,回答道:“**不一定就是做ai。”
桑覺:“哦。”
科林趕緊拉走一臉震驚的水鳴,生怕求知欲過勝的桑覺又要問“不是做ai還能是什麼”。
他都替中將尷尬,還好中將算半個麵癱。
他們開始把居民往外疏散,再整理一下這邊社區的物資,就可以啟程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