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覺好奇道:“剛剛那個女人是誰?”
霍延己道:“地下城生育資源的現任管理者,伊芙琳。”
桑覺問:“她結婚了嗎?”
霍延己道:“沒有。”
桑覺道:“那為什麼士兵叫她夫人?”
霍延己微頓:“大概是‘夫人’這個稱呼更貼合該職業在做的事,從第一任管理者開始,就被稱呼‘夫人’了。”
儘管狼峰這一片沒有受到火災的波及,但一些細碎的灰燼還是隨風飄了過來,零零散散地蕩在空氣中,有種浪漫的紛飛之感。
一片灰燼落在了霍延己肩後,桑覺伸手接住,道:“她好像不太開心。”
霍延己嗯了聲,中肯道:“相較於地表而言,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地下城的生活確實更壓抑。”
地下城的生活是安逸的,不需要考慮危險,不需要思考怎麼活下去,怎麼獲得資源,如果運氣好,一輩子就這麼過去了。
聽起來很美好,可實際上地下城就像一個偌大的牢籠,終日不見真正的陽光,囚住了很多懵懵懂懂還沒理解留在底下的含義的女人。
為什麼十二歲就要做選擇前往地上還是留在地下?因為幼子的思想最好操控。
好些年前,那一次女性的反抗活動看似帶來了自由,其實也不過是虛假的表象。一個十二歲的孩子,要怎麼公正地決定自己的後半生?
她
們從出生開始受到的思想教育就是‘留下’,為種族繁衍犧牲一生。
可有些事,不是明白錯誤就能改變的。
很多時候就是這樣,感到悲哀,卻無能為力,例如《黎明》計劃。
就像霍楓在前往二號裂縫赴死之前,留在筆記裡的那句話——我等皆是棋子,隻為明日。
可明日真的會來嗎?
沒人能給出準確答案。
伊芙琳被‘夫人’的稱呼困住了,女人們被地下城困住了,畸變者被黎明困住了。
有的人肉|體是自由的,有的人精神與肉|體都不自由,說不上誰更悲哀。
又或者說,生在當下這個時代就是悲哀的。
銀白色的灰燼鋪在了植被之上,就像一場薄雪。
桑覺趴在霍延己的肩上,忽然不明白博士交給他、或者說交給007的任務要怎樣完成了。
得到足夠的資源,解決當前汙染的困境,就算是拯救了嗎?
可這些數萬萬失落的靈魂,深陷淤泥不得自拔的人們,要怎麼才能把他們拉出深淵?
這個問題對於小惡龍太複雜了,隻在腦海中轉瞬即逝。
“主城會下雪嗎?”
“不會,主城四季如春,常伴暴雨天。”
“那你也沒見過雪嗎?”
“見過一次。”霍延己走得很穩,緩緩回答,“以前有個五十二區,處於常年暴雪的極端地理環境中,又被稱之為雪城,我去過一次。”
“我都沒有見過雪。”桑覺說,“母星的研究所也不下雪。”
聽桑覺這麼說,霍延己也無法做出“我帶你去看雪”的承諾。
他一生不論能活多久,四十年、五十年,哪怕是七八十年,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時間都不屬於自己。
他無法像尋常伴侶那樣,任性地給出承諾,於是隻能道:“如果往後有時間,我們可以去看看。”
桑覺乖乖道:“好哦。”
霍延己問:“在母星的研究所,他們會對你做什麼?”
桑覺想了想,道:“以前米莉博士做過很多過分的事,但安婭博士監護我以後,就隻有抽血了。”
“抽血做研究?”霍延己問得直接,“有什麼結果嗎?”
桑覺小聲道:“博士說,我的存在很特殊,對人類在某種程度上有幫助,但不是他們最想要的幫助。”
想起老卡爾屍體的情況,霍延己眸色微沉。
他狀似無意地問:“他們最想要什麼幫助?”
桑覺搖頭:“我不知道。”
博士從來不說。
桑覺能感覺到母星也遇到了很大的困難,但博士從不把那些沉重的事帶到他麵前。博士總說,已經把他束縛在實驗室裡了,隻希望他能開開心心地活著。
所以為了博士,桑覺學會了“開心”。
對於他來說,留在實驗室並不是束縛,他隨時可以溜走的,隻是想和安婭博士一起生活。
空氣中漂浮的灰燼越來越多了,霍延己讓桑覺捂住口鼻,不要吸進去。
桑覺照做了,還順便用手捂住霍延己的鼻子。
“……我不用,擋著我視線了。”
桑覺苦惱道:“我可以變回龍,帶你飛到更遠的地方。”
“不是怕高?不到萬不得已不用為難自己。”霍延己道,“現在山脈裡到處都是救火的隊伍,還有直升機,被看見會很麻煩。”
“好叭。”
桑覺確實聽到了直升機的
嗡鳴,不過挺遠。
鼻子忽而動了動,他道:“有人類的血腥味。”
在主城與傭兵們一起抗爭畸變怪物的那段時間裡,周圍死傷無數,桑覺嗅過無數人類血液的味道,不可能認錯。
霍延己眸色一沉,問:“哪個方向?”
桑覺指了指側麵:“這邊。”
霍延己攬著桑覺,避開旁邊陷入沉眠的單株食人花,撥開灌木叢來到一片狹窄的空地上。
一個穿著軍裝的士兵倒在地上,胸口鮮血潺流。
——是剛剛跟隨伊芙琳抵達山洞的地下城士兵。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模式。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