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恒目光幽幽的掃了眼剛剛取笑她的眾人背影,卻隻是笑容加深,不發一言。
尤竹雨當即冷了臉:“她們到底說我什麼了?”
鄒恒依舊不語,隻是拉著湛麗文走遠了。
尤竹雨更加憤憤,再看同伴臉時都透著怨氣。
*
弓府的家主是太學博士弓如之,其品德與學識曾蒙女帝讚譽,京中貴女大多受其教化。
其子弓文成雖為郎君,卻繼承了母親的才華,在京城的文人雅士中也小有文名。
一場茶宴,自詡才華橫溢的娘子與郎君皆在受邀之列。
悲劇發生在昨日,弓府一處偏僻的庭院內驚現一具女屍,死者簡丁蘭,是弓如之的助教。
京兆府匆匆趕赴現場,發現涉嫌之人不是京城貴女、就是閣中才俊;其母各個身份顯赫,京兆府尹一時束手無策,隻得求助於大理寺。
所以此案暫由兩司共同審理,京兆府負責調查取證,大理寺負責審訊問案,故而今日隨黎舒平趕至弓府的,均為大理寺評事,以確保案件的公正審理。
黎舒平接過案卷,細致審閱。
據案卷記載,死者因頭部遭受鈍器猛烈撞擊,導致顱骨破裂,不幸身亡。
案發現場為一處荒廢的屋舍,久未清掃,地麵痕跡錯綜複雜,似乎有人試圖抹去證據,欲蓋彌彰。
凶器為一塊青石,從現場痕跡分析,與屋外石階下缺失的部分完全吻合。
黎舒平據此提出兩種推斷:
其一,死者可能在屋內對他人實施不法行為,因此凶手可能拾起青石進入屋內,擊打死者,以解救受害者;
其二,死者可能在屋內等待凶手,雙方可能發生爭執,凶手可能事先準備青石,趁死者不備,發動突襲。
眾評事紛紛點頭附和。
尤竹雨更是不遺餘力地恭維道:“黎寺正果然慧眼如炬,一眼看穿了案件的核心。在您明智的領導下,此案必將迅速真相大白,為死者昭雪。”
黎舒平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問道:“除了奉承,你可有其他高見?”
尤竹雨立刻端正態度,恭敬地回答:“卑職認為,凶手極有可能是弓府中人,因此,在涉嫌之人中,我們應優先審問弓家人。”
黎舒平進一步詢問:“何以見得?”
尤竹雨解釋說:“卑職隻是覺得,案發現場選在偏僻的屋舍,無論是預謀還是偶然,都表明雙方對弓府的布局極為熟悉。”
黎舒平尚未回應,湛麗文低聲嘟囔:“這難道不是顯而易見的嗎?用的著她說!”
雖然聲音不大,但在場的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尤竹雨的臉色有些難看:“看來湛評事有更深刻的見解?不妨分享一二。”
湛麗文不屑地翻了個白眼:“你都已經說完了,我還有什麼好說的!”
“夠了。”黎舒平不耐煩地打斷了眾人的議論:“看來你們都同意尤竹雨的觀點?”
眾人沉默不語,但表情都表明認同尤竹雨的看法:凶手是弓府中人的可能性更大。
黎舒平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個人,最終落在鄒恒身上:“鄒令史有何發現?”
鄒恒正在神遊,聽到問話後,回過神來,謙遜道:“卑職愚昧,尚未看出任何端倪。”
人群中傳來幾聲譏笑。
黎舒平麵無表情:“那麼,你也同意尤竹雨的看法?”
鄒恒沉默片刻,她忍了忍,終於還是開口駁道:“那恕卑職不敢苟同。”
黎舒平嘴角微勾:“理由何在?”
鄒恒緩緩道:“卑職隻是覺得死者在弓府遇害頗為可疑。昨日弓郎君宴請京城名流,意在擴展人脈;賓客光臨,亦是給弓博士增光。若凶手是弓府之人,難道是想在宴會上向全京城宣布自家有殺人犯?這與弓郎君和弓博士的初衷似乎背道而馳。因此,卑職反而認為,凶手是故意選擇在昨日的茶會上行凶,目的是讓弓府丟臉。而死者作為弓博士的助教,此舉無異於削弱弓博士的勢力。
至於行凶地點……”
鄒恒沉吟道:“卑職以為,此舉是凶手用來轉移視線的伎倆,目的讓人懷疑弓府。因此,卑職建議,我們仍需審問所有涉嫌之人,即便他們不是凶手,或許也能提供一些目擊線索。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黎舒平聽後,微微點頭,表示讚同:“鄒令史的分析與我所想不謀而合。”隨即,她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巧了,司大將軍家的公子正是涉嫌人之一,你是他未來的妻主,你去詢問,也能保全他的名聲。”
鄒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