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府的門外,湛麗文已靜候良久,終於瞥見了鄒恒的身影,她急步趨前,語氣中帶著一絲戲謔:“結果如何?他真的如流言所傳那般醜嗎?”
鄒恒一臉無奈:“你猜呢?”
湛麗文見她麵露難色,心中便有了幾分了然,輕拍她的肩膀,試圖安慰:“換個角度來看,至少他……他……他……體魄強健,有利生養啊。”
鄒恒更加無語:“我生一群醜孩子乾什麼?方便將來與你結親家?”
湛麗文厲聲道:“那到不必,鄒湛的友誼止於你我,足矣。無需延續至下一代。”
鄒恒白她一眼,語氣中帶著些許不悅:“我並未見到他,男女婚前不宜相見,隻與他的表弟簡單交談了幾句。”
兩人本就交流不多,鄒恒便簡潔地概述了他們之間的對話。
湛麗文眉頭微蹙,若有所思:“如此看來,簡丁蘭之死或許隻是幌子,凶手真正的目標可能是弓如之。”
簡丁蘭是弓如之的助教,殺害簡丁蘭,難道是為了警告弓如之?
鄒恒對於事件的真相尚無洞悉之處,因此不願輕意定論,於是謹慎表示:“目前看來,我們的調查並未取得實質性進展,而且這個司公子……”
鄒恒微微蹙眉:“給我的感覺很奇怪。所以關於他的言論,你我暫且保留,回寺後不必多言,且聽聽他人怎麼說。”
鄒恒官職卑微,對於朝堂高層的事務了解有限,但也能從皇太女的病情突變中,隱約感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若太學院已卷入儲位之爭,未來的朝堂必將波瀾起伏。
可這和鄒恒關係不大。她不過是朝堂中的一個小角色,她的言論在這座宏偉的京城中,算個屁。
湛麗文也明白這一點,但她內心仍有不甘,總想著再往上爬一爬,奈何腦子不太夠用。
但也知曉此事事關重大,何況未得考證,真偽難辨,於是在點頭之後,話題一轉,反問鄒恒:“他哪裡讓你感到奇怪?”
鄒恒:“就是說不清楚,才覺得奇怪。”
湛麗文:“哦。”
兩女各懷心事,一同返回官邸。剛踏入寺門,竟意外遇到了尤竹雨。她麵帶春風,神采飛揚,宛如開屏的孔雀,不知是遇到了俊俏郎君,還是此行收獲頗豐。
見了鄒湛二人,下巴微昂:“二位可問出什麼了?”
湛麗文白她一眼:“關你屁事。”
尤竹雨嗬嗬冷笑,哼著小曲入寺,仿佛已經手握證據,隻待擒凶了。
湛麗文又是一聲冷哼:“?瑟個什麼勁?”
鄒恒目送尤竹雨選去,方才以寬慰她說:“你何必與她爭執?她既無家族蔭庇,又無權貴扶持。而你,雖非嫡係,卻也是帝師後裔,出身顯赫。與她爭辯,豈不有損身份?”
湛麗文撓頭,她的確是帝師後裔,但湛老已經去世很多年了,女帝雖眷顧湛氏,但也隻是嫡係一脈風光,她這種旁支,逢年過節連入祠堂祭拜的資格都沒有。
雖說自己姓湛,那也不過是唬人罷了。
她也懶的鄒恒分說,隻鬱悶的與鄒恒分道揚鑣。
比之凶案,鄒恒也更關心自己文書何時順利歸檔,於是埋首書案,不知不覺,日落西山。
鄒恒換上常服,揉著僵硬的脖子,緩步前往官舍。
鄒宅原本毗鄰繁華的主街,然而半年前為了償還鄒遠的賭債,不得不將家產變賣,舉家遷至京城郊外。
自那以後,鄒恒便常駐官舍。
女帝賢明治下,國家昌盛繁華,京城的夜生活自也豐富多彩。街道上的樓燈均由朝堂出資,夜晚的官道明亮如晝。
官舍鄰近北街,那兒附近有一家餛飩小鋪,鄒恒是那裡的常客。
初春的夜晚依舊帶著寒意,因此,稍微靠裡的位置總是備受追捧,不過今日運氣尚佳,剛巧有一個位置空出。
“掌櫃,照舊。”
掌櫃動作敏捷,不一會兒,一碗熱氣騰騰的鮮肉餛飩便端上了桌。
蝦皮與紫菜在此時是稀罕物兒,卻能讓湯底增添不少鮮味。在鄒恒的建議下,掌櫃抱著嘗試的心態,不惜重金通過關係購得一批,一經推出,便夜夜賓客滿座。
一來二去,掌櫃便與鄒恒熟了。
掌櫃笑著問道:“令史近日忙於何事?感覺好久未見了。”
鄒恒拿起湯匙:“剛從彭陽郡歸來。”
掌櫃點頭,隨即說道:“聽了你的建議,在鮮肉中加了些鹹蛋黃,您嘗嘗看。”
鄒恒眸色一亮,但餛飩還燙著,隻得稍作等待:“真的嗎?之前不是嫌貴,怎麼突然改了主意?”
掌櫃笑的憨厚:“掙了些錢嘛,就想著多做一種口味試試看。”
鄒恒微微一笑:“如何,好賣嘛?”
掌櫃撓頭:“都嫌貴嘞,但味道是真的好。”
鄒恒寬慰道:“沒關係,慢慢來嘛。”
話音剛落,門外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掌櫃,來碗蛋黃餛飩。”